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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一手握着弓,另一只手则把绑好了布条的箭搭到了弓弦上。
女将军便是在此时来到她的身后,一手抓着弓,另一只手则搭在了公主的手上,替她稳稳地把弓给拉开。
于是那出自于公主殿下的箭便“嗖”的一下,射在了正欲再次向前的豹骑将军的脚边不远处。
‘要打到何时才停,你们自己看着办!’
太子殿下似乎以为只有自己的对手才有这样的“手信”,心中更气。
然而他才刚刚向前两步,便感受到那“嗖”的一身也几乎是追着他,落在了身后的不远处。
‘要打到何时才停,你们自己看着办!’
如此一来,打了一宿都未分出个胜负的两人就都向城楼上看去了。
连带着在外头看了他们一宿的武将们也都向着箭射来的方向望去。
但他们却只是看到了公主殿下转身时那大氅的下摆掀起的弧度。
看着赵灵微离开时的背影,先前什么都不说,就只是提枪和人打了一夜的俞松谋终于开了口。
“她生气了。”
可不是么?
拓跋子楚心道:怕是都气了大半个晚上了。这会儿才出来,已是很有长进了。
如此,他不禁看了看自己身上正流血的伤口,也看向不远处的豹骑将军,问道:“十招之内定胜负?”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是两人虽已打了那么久,可十招之内定胜负或许还是会让他们感到不够过瘾。
因而俞松谋便冷淡地回答道:“百招吧。”
百招,便百招。
两边的医师都已焦急地在外头等着了,可这两名已然折服了外头所有武将的战将却是越战越勇。
身边最熟悉他们的人甚至在两人的对招中感受到了“珍惜”之意。
这或许是因为两人都明白,此战之后……他们也不知何时才能再与旗鼓相当的对手有这样的一战。
直到此时,恨意与杀意都已在两人的招式之中消退了个干净。
他们只想求一胜绩,也只想战胜眼前这个难缠的对手。
然而百招之后,他们却是同时以枪尖与戟尖刺向了对方的喉咙与鬓角,又是在最后关头猛地停下。
他们的招式就停在那里,分毫未进,也分毫未退。
仿佛是在思索着此招若未停下,究竟谁会先血溅当场。
可那就是个平局。
良久之后,接受了这样一个结果的俞松谋把枪收了回来,并用极为生硬的魏言说道:“所以,我只是领兵不如你。”
他所指的,自是在他在即将抵达王城之时被拓跋子楚所击败的那一战。
然而太子殿下却是在沉思了片刻后说道:“又或者,你只是太想达成那场胜利了。”
第115章
兵者, 诡道也。
打仗时,你不可让人轻易就看出你想要的是什么。
那时的豹骑将军,开局时是令人感到惊心动魄的。
可待到他逼近王城时, 便是谁都能知道他的枪之所指究竟是何处。
他太想得到那场足以被人记住百年的胜利了。
他也太过着急。
甚至他明明是进攻的一方,却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架势。
于是,他便在遇到了及时赶回的鬼面战神时, 一败涂地了。
此时俞松谋的眼睛已不是那么邪性的红色了。
他目光紧盯自己眼前的这人,说道:“多谢赐教。”
见魏太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俞松谋便又将视线放到了对方的手腕上。
与之对战整宿, 他当然会注意到拓跋子楚手腕上绑着的那根女子的发带。
并且,他也发现了——在那根发带上,还有着魏言的刺绣。
他的视线仿若实质,也根本就是不遮不掩。
故而, 拓跋子楚便抬起了左手, 也看向了已随他征战了多地的那根发带。
俞松谋:“俞某有一个问题, 不知魏太子愿不愿为我解答。”
这是他用商言说出的话语。
经历了这样的一战之后, 他已不会仿佛较劲似的,一定要用魏言同对方说话了。
毕竟他早已明白,眼前这人的商言,说得比他的魏言要好太多了。
拓跋子楚:“你问吧。”
俞松谋:“这根发带上绣的魏言, 是什么意思?”
此时晨风拂过拓跋子楚那与他的鬼面具形成了极强反差的脸庞, 也让只有一端绣了字的发带再次被吹了起来。
那就像是他的太子妃亲手为他系上了这根发带的那一日。
冰冷的风将赵灵微那带着香味的发丝吹到了他的手腕上。
此刻一想, 他竟发现……就连赵灵微抬起头来看向他时的那个眼神,都在记忆中如此清晰。
身上的伤口还在叫嚣着。
可他的心中却是无比宁静。
甚至,太子殿下的脸上还有了笑意。
“灵楚元年, 二月初六。”他答道。
如此, 站在他对面的那人又还能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呢?
豹骑将军颓然地捂住了自己肋侧的伤口, 仿佛连站在那里都已有些吃力。
但他还是将手中的钩镰枪插在雪地里,勉力支撑着。
他不禁想到——今年是灵楚元年,又该是灵松几年呢?
应当是……灵松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