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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微动, 芍药借袖子的遮掩塞给那丫鬟一个银裸子, 丫鬟忙攥在手心里, 想着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便低声道:“似乎是想问问绿蕊的事。”
“嗯,多谢。”
丫鬟闻言一怔, 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霍薇的背影。不急不躁不在意, 如今的表小姐仿佛半点不怕陈氏不喜,不像从前, 只要陈氏有话, 她一定是放下一切匆忙赶过去的,所有下人都知道, 表小姐对夫人很是孺慕。
然而今日, 一句“陆夫人”、一句“多谢”,霍薇已经表明了自己客居的身份,客客气气、礼数周到,与陆家拉开了遥远的距离, 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丫鬟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这位表小姐已经不是陆家的正经小姐了,再不期盼长辈的疼爱似乎才是对的,这样云淡风轻当真有大家小姐的气度,换做她们遇到这种事,恐怕不伤心死也要移了性子,表小姐能变得更好,真是难得。
主子什么样,下人的感受却清楚,毕竟她们谨小慎微惯了,察言观色的水平都是一流,不像陈氏他们还会受固有印象影响。他们会怀疑霍薇想怎样怎样,但下人就会最直接地发现霍薇变平和了、变得好伺候了。
虽然绿蕊被卖好像很可怕,但都是做下人的,消息灵通,绿蕊被带走时急的提到大小姐,聪明的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背主的奴婢在哪里都没有好下场,陈氏之所以会问,只不过是这种猜测涉及陆静云,没人跟陈氏说罢了。
这样一猜测,倒让不少人对陆静云谨慎了些,这位大小姐也不简单呢。
霍薇到了陈氏的花厅,陈氏正在教陆静云处理陆家内务。这也是陆静云与陈氏这般亲密的目的,她想多表现自己的能力,让陆家更看重她,给她更好的婚事、更好的助力。
陆静云余光瞥到霍薇进门,故意笑着挨近陈氏,贴心地道:“娘,您歇一歇,当心看久了账本眼睛疼。我在李家的时候学过按摩,我给您按按吧。”
陈氏拉住她的手去看她手上的茧子,满脸心疼,“那个李家,太过分了,居然这般待你。”
“陆夫人,陆小姐。”霍薇走过来客气地喊了人。陆静云此举无非是为了用母女情刺激她,再让陈氏厌恶李家的同时看到霍薇也一起厌恶。这种弯弯绕绕的话,她擅长得很。
果然,陈氏看到霍薇就蹙起了眉,先挑刺道:“怎地这样称呼?耍性子也该有个限度。”
霍薇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笑道:“这样才是正常,我本就不是陆家人,在府中的身份是表小姐,不该乱喊,礼数周到些好。否则被外人知道,怕是要说府里没规矩。”
这样考虑是对的,身份上的事总要清清楚楚。陈氏自然知道,但还是心里堵得慌,因为之前没分太清楚是他们还没决定,在把陆静云记入族谱的时候,要不要给霍薇除名。没商定的事,自然有些含混不清,没想到霍薇自己先把这关系掰扯开了,显得他们落了下乘。
陈氏看见她这样就烦,没耐心多管,严厉地问道:“绿蕊伺候你多年,你为何将她发卖?可是昨日心里不顺,随意拿人发泄?”
陆静云为陈氏倒了杯茶,柔声劝说:“娘别动怒,巧姗兴许只是一时之气,今日气消了就把人接回来了,多年相处的情谊那是说舍就舍的呢?”她防备着霍薇说出她买通绿蕊,先说了她们主仆有多年情谊,又暗指霍薇心狠,相处多年的人都能说卖就卖,对亲人能有多少在乎?
不过霍薇并不跟她纠缠没证据的事,反而说道:“陆夫人也曾卖过下人,合适则用,用着不舒服便不用,与伺候了多少年无关。就如陆小姐与李家断得干干净净,我也成为了表小姐。可见情谊好坏不是由相处多少年决定的。”
陆静云脸色微变,低下头揪紧了衣裙,低声道:“是我说错话,我想着你们一直相安无事,不像我……”
李家苛待陆静云就是陈氏心中的刺,她立即握住陆静云的手,安慰道:“云儿别想从前的事,都过去了,他们再也伤害不了你了。”接着她又眼神凌厉地瞪向霍薇,不悦道,“牙尖嘴利,你是对陆家不满了?因我们不让你继续做陆家女,就怀恨在心,拿这种话来刺人,你还懂不懂知恩图报?你可是陆家锦衣玉食养大的!”
霍薇笑起来,并没像陈氏想象中那样露出不甘的神情,反而理所当然地说,“陆家对我不错了,我一个外人,还是你们讨厌的李家人之女,你们对我不喜是应该的。陆夫人为何总要这般揣测我呢?我何曾有过阴暗心思?我只不过举个例子说明事实罢了,没想到陆小姐心思这样敏感,这就要哭了。”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陆小姐,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需知你日后便是陆家的嫡出大小姐,出门在外代表的是陆家的脸面,是陆家姑娘的教养,也是陆夫人和陆老夫人的教养,千万不能动不动就哭,好似谁都欺负你的模样,否则……会被人笑话小家子气的。”
陆静云心中一紧,余光瞥到陈氏若有所思的神色,恨意爆涨。
上辈子就是这样,所有人都嫌她小家子气,老太太教她许久还要叹气摇头,就和霍薇现在一个模样,对她十分不满意。她嫁人后婆婆也对她不满,总说她眼界太窄,怎么教都教不好。
她们说她,好歹还是她的长辈,霍薇凭什么说她?霍薇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