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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忘目光沉着,一言不发地看着孟殊苒在病房里接受各种各样的检查。
爵爷人脉通达,很快将消息带来了医院。
病房外,他将一个文件袋递给陈忘:“看看吧。”
陈忘疑惑地打开文件袋,里面只有薄薄的几张纸,详细记载了当年事情的全部经过——孟广全好赌;孟广全赌博打伤人入狱,被判六年,赔偿六十万;孟殊苒替父还债,休学两年,参演舞剧。
这些字像一把把钝刀,扎进陈忘的心里,来回拉扯,血肉模糊。
他被刺痛,眼前的字迹变得越来越模糊。
陈忘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得知当年孟殊苒突然离开他的真相。
这些时日,他没有问过,孟殊苒也没有说过。
却不知原来竟是这样触目惊心。
爵爷说:“当年我以为孟殊苒是因为前途跟你分手,就没再去仔细调查。真的没想到这其实是果,而她父亲才是背后的因。”
陈忘没说话,只觉得心里的某处钻心地疼。
“那两年,她在舞团应该过得挺辛苦的。所有收入提前预支,赔给了受害人。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爵爷叹了口气,“不过,我真的很佩服她的勇气。两年演出,说去就去;学,说休就休。没想到小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骨子里却是这样坚强。”
陈忘闭上眼。
是了,这就是她,坚强得让人心疼。
这时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说孟殊苒没有大碍,应该是受刺激了,需要多加休息。
谢过医生后,陈忘声音哑得不像话,“爵爷……”
今天这事一出,网上乱糟糟的,各种谣言漫天飞舞。
有说孟广全是帮孟殊苒顶罪的,有说其实是孟殊苒欠钱不还的,还有说其实被打的人已经死了……
造谣的,编故事的,花样百出。
陈忘还没说出口,爵爷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这些事情和谣言都等待解决。
他拍拍陈忘的肩,“去看看她吧。网上的事情,交给我。”
病房里,女孩还没醒。
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眼尾有泪流出,滑进乌黑的发丝里,然后消失不见。
陈忘坐在病床边,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冰,没有一点温度。让人想到冬天的湖水,温柔却刺骨。
陈忘想起分手后,他曾给孟殊苒发过无数条消息,却从未得到过回应。
原来竟是她无法回应。在命运的折磨下,连呼吸都是苦涩的。
孟殊苒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大一那年。
那天晚上,陈忘刚从外地学习回来,两人走在校园的小道上。
天很冷,空气结了冰,天气预报说有场大雪即将降临。
路灯是奶黄色的,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
孟殊苒兴奋地说她有机会参加江城电视台的小年夜演出,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演出。
快走到宿舍楼下时,陈忘忽然转身抱住了她。
她的话还有半截在口里,却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甚至忘了推开他。
她清楚地记得那个拥抱带着洗衣粉的香味,还有冬日雪水消融的清新。
“苒苒,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十九岁的少年诚恳又认真地说。
孟殊苒这才醒过来,猛地推开他,皱着眉质问:“你抱我干什么啊?”
不等陈忘回答,她丢下一句“流氓”,然后一溜烟地跑走了。留陈忘一人在原地,哭笑不得。
第二天,陈忘一大早便去宿舍楼下等孟殊苒。
他给她发消息:【苒苒,我错了。昨天是我犯浑,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天开始飘雪,纷纷扬扬的,没一会儿,陈忘的头顶和肩侧就落上了一层薄雪。
孟殊苒躲在宿舍的窗帘后面,偷偷地朝楼下张望,手指拧成一团。
到底还是不忍心,她匆匆跑到楼下。
见了他,脚步顿住,站在台阶上,迟迟不愿意靠近。
是紧张,也是头一回的不知所措。
少女情窦初开,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天太冷了,陈忘在雪里站了这么久,鼻尖被冻得通红。但见到她,却还是很快露出了笑容。
他的笑里哈着白气,孟殊苒背在身后的手指又绕在一起,“下雪了,你快回去吧。”
陈忘没应,解开羽绒服的拉链,从内里口袋掏出一个包子和一杯豆浆,递给她:“吃吧,还是热的。”
孟殊苒接过包子和豆浆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冰凉的。
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又催促道:“你快回去吧,天这么冷。”
“你在关心我。”
陈忘直接戳破了她的心思,她低着头,不说话。
陈忘站在台阶下,试探性地问:“你喜欢我?”
孟殊苒的脸顿时红了,连带着耳根也烧起来。她丢下一句“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转身要回宿舍。
陈忘拉住她,又说:“孟殊苒,你喜欢我。”
这回,他用的是肯定句。
孟殊苒缓缓转过身。
她站在两级台阶上,和他正好同高,能看见他眼睛里纷扬的雪花,还有那个有点羞涩又有点期待的自己。
好一会儿,她点点头,又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