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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视线相撞,周围浮动的空气都仿佛慢慢凝滞。
窗外是茫茫冷寂的黑夜,病房里却一片明亮,温暖如春天。
面前的男人眼窝深邃,鼻梁挺直,薄薄的嘴唇颜色极淡,神情静默。
宋越川呼吸都顿住,漆黑如墨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眼神都不曾移动半分。
这样的视线直白,带有不加掩饰的侵略性。
恩禾眸光微顿,向后退了一步,试图抽回手。
但宋越川却丝毫不给她逃离的机会,温热宽厚的手掌握着她的手腕,压根没有松手的迹象。
眼前的一切像是在做梦,却又无比真实。
宋越川唇角收紧,沉静的眉眼凝视着她,艰难地咽了咽嗓子,声线低沉沙哑,小心翼翼唤她的名字。
“恩禾。”
恩禾眼睫轻颤,目光落在男人微拧的眉心处。
她嘴唇微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宋越川的手缓缓向前摩挲着,掌心慢慢覆上女孩微凉的手背,轻轻握住。
他唇角稍扬,似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在笑,漆黑剔透的瞳仁有不易察觉的光芒和温柔,宛如一池深潭。
他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不知道为什么,恩禾听到这句,眸光微动,心口一下子充满酸涩,止不住的冒出来。
脑子里再一次回想起白天在警局看到的监控画面。
宋越川凝视着她,接着慢慢抬手,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捻住口罩的下端,动作极缓地拉下来。
淡蓝色的口罩下移,渐渐露出女孩精致小巧的鼻尖,莹白干净的脸颊,嘴唇紧咬着,慢慢泛白。
看到恩禾的脸,宋越川眼神蓦地变软,只剩温柔,定定地看着她,唇角的笑意也随之蔓延开。
恩禾攥紧指尖,目光扫过刚才替换掉的沾血的纱布,眼眶酸酸胀胀,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努力克制着呼吸,声音有点哑,问他:“你不怕死吗?”
当时那么大的火,如果不是运气好,两个人很可能都没命了。
女孩微垂着脑袋,小巧的鼻尖微微发红,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此时褪去一身尖锐的刺,终于愿意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宋越川像是长期身处在一座密不透风,昏暗阴沉的密室,此时终于瞥见一缕光照进来,于绝望中生出最后一丝希望。
宋越川喉咙发紧,薄唇牵动,轻吐出一个字:“怕。”
恩禾垂眸,黑白分明的杏眼望着他,扯着嘴角,想笑却笑出来,“怕你还要逞强?”
听贺子羡说,宋越川开进去的那辆车,事后拖出来的时候只剩一副焦黑的铁架。
如果宋越川再慢几分钟,恩禾都不会活着出来。
宋越川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语气诚恳却认真:“只是不想让你受伤。”
宋越川一直都记得,恩禾最怕疼,身上磕磕碰碰一点小伤,都会疼得抹眼泪,以前就连生病打针都要他陪。
他没办法想象,女孩身处火海,真正受伤的时候该是怎样一副画面。
比起心痛,他宁愿替她扛下所有苦难。
恩禾低垂着眼,看向两人相握的手,有一瞬间的愣神,也不知是病房里的空调温度过高,还是别的,恩禾只感觉到手背都在发烫,不容忽视的温度一点一点曼延进心口的位置。
她抿唇,终于回过神来,慢慢收回手,开口说:“宋越川。”
“谢谢。”
女孩的声音很轻,软绵绵的,一字一语却格外清晰。
掌心落了空,宋越川胸膛微微起伏着,手掌虚虚握住。
“你的公司真的......”
话说到一半,恩禾欲言又止,担心“破产”两个字又会戳中宋越川某处伤口。
宋越川抿唇,沉黑如墨的眼底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淡声回答她:“嗯,破产了。”
周围静寂无声。
网上看到那些传言,与此时亲耳听到他本人承认,完全不一样。
记忆里的宋越川一直都高高在上,似乎一直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如今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的公司面临破产,这种一夜之间从高处坠落深渊的感觉,恩禾不知该如何安慰。
只短短一瞬,宋越川甚至很清楚地在恩禾眼底看到一种叫悲悯同情的情绪一闪而过。
宋越川微顿,眼底意味不明。
两人没再说话,气氛再次陷入沉默中。
恩禾的视线下意识下移,忽然耳根一热,随即偏过脑袋,拿了旁边的衣服递给他,“先把衣服穿上。”
刚才两个只顾着说话,现在才留意到宋越川裸/着上半身已经大半天了。
宋越川扫过恩禾手中的衣物,黝黑的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声线低沉,很轻:“帮帮我?”
一本正经,又有点恳求的意味。
恩禾看他一眼,没多想,撩起袖子,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
系扣子的时候,宋越川配合地微俯下身子,两人视线平齐。
恩禾抬手扣好第一颗扣子,面前的男人微垂着脑袋,黑如鸦羽的眼睫低低的覆盖,深邃温柔的目光安静无声地描摹过女孩精致清丽的眉眼,滑过秀挺的鼻梁,落在花瓣似的粉唇,停了几秒。
两人谁也没吭声。
恩禾微微仰着脑袋,眼神澄澈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