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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执拗地让她讲,沁依只好据实相告:“乔陌已经亡故多日了,是病死的,走得很安详。”
孙权只觉得五雷轰顶,让他措手不及。
他在地上瘫坐一阵,才想起什么似的奔向内室。
里面有着探子经年送来的画像,他一个个地看着,一遍又一遍。
怎么就死了呢?
怎么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他?
在他的即位礼上,这么风光,这么显赫的时候。
从此,便是孤家寡人,便是无人问津。
这么多年,他不大兴土木修建宫室,就是存着一丝侥幸,想着乔陌会回来。
他不愿她回来的时候找不见路。
也吃着曾经一起用膳时的菜式,每每都令厨子多做一份。只想着她回来可以笑着说“怎么还在吃这些?”
她能在甘宁垂危时去看他,却不能来看看孤寂的自己么?
孙权抱着这些画像和对话,老泪纵横。
听说乔陌是安详地离开的,那么,走得很解脱很快乐吧?那么,是不是也就不怨恨他了?
这些年他逐渐明白过来,他的解释对于乔陌来说就是借口。就像母亲为自己求娶谢淑慎,张昭为自己纳徐瑶一样。
打着为了自己好,为了江东好的名头,招摇撞骗。
所以比起囚禁她,他更希望乔陌活得自在。至少这样,乔陌不会对他恨之入骨,只是会觉得,那个碧绿色眼眸的少年,眼睛里再也没有星辰而已。
那双眼睛,不好看了而已。
“阿陌,阿陌……”
而今才道当时错
后记而今才道当时错
喜欢孙权,至今已经是第七年了。
在魏蜀吴这个三国中,他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他的一生,前半生英明神武,后半生老眼昏花。
因为二宫之争杀了陆逊,为自己招致后世骂名。
喜欢他的人自然会找借口安慰自己接受,皇帝嘛,都是这样,何况他已经年老,思想守旧,脾气大。
对我来说,我承认他的所有,也接受他的所有。
他以高中生刚毕业的年龄继承家业,与现在不同的是,他活在血腥和杀伐之中的。
打仗,杀人,玩弄心术。
他与鲁肃见面时,鲁肃劝他称王称帝,他的心里便划过一丝火花,而这火花,也最终点亮了。
突然觉得他和我们现在好多人有相似之处。
因为平庸,所以不敢言说梦想,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而最终孙权实现了他的梦想。
真好。
我想,在孙权和乔陌的成长中,有一根数轴。他们在原点相遇,然后以为自己在陪伴着彼此成长。只不过一个是负方向,一个是正方向。
负方向是孙权,如果他的成长值加了绝对值的话,还是可以和乔陌走到最后吧?
主公这种位置,很可怕。要用别人,又要制衡防备别人。但不得不说孙权在年轻的时候很会用人。
周瑜的赤壁之战,陆逊的夷陵之战,都是孙权鼎力支持的。尤其是陆逊,在输的过于惨的时候,孙权毅然决然地用他,将大臣们的奏表都当陆逊面烧了。
只是迟暮的他,再没有了那样的信任。
成为皇帝的那一刻,坐在龙椅上,受万人朝贺,我想那是他最孤独的时刻吧。
皇帝活在万人之上,他们逐渐屏蔽自己,渐渐失去了灵魂。
古往今来这么多皇帝,无人生还。
2019年我去了中山陵,看了孙权。他连像样的陵园都没有,安置在中山陵里面。
只有一尊雕像,孤独矗立。
想起那首《孙权·帝业》的歌,第一次听到“顾盼叱咤鬓染霜,追忆年少意气轻狂”时,难受得哭出来。
他也曾是射虎少年,苏轼笔下“亲射虎,看孙郎”的翩翩少年。可是黄昏迟暮的时候,他也是茕茕孑立。
活了七十岁的他,可能也会后悔。
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先他而去?只留着他一个人想着以前的所有人?
回到小说。
他和乔陌,可能都是“错的”。
不该动情,不该依赖,不该互相舔舐伤口。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