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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烛被吹灭, 床幔被放下,阿妤阖眸听着周琪退出去,殿内瞬间一片寂静。
半晌,阿妤却是在浓浓夜色里睁开了眸子。
她透过楹窗的缝隙,看向那浅弱的月色,她狠狠蹙起细眉,抓着锦被的手越来越紧,最终,她低低轻叹了一声。
她不想去参加中秋宴,却没有不去的理由。
只盼……只盼着莫要遇见那人……
——
天公不作美,阿妤醒来时,外面已经飘着一层烟雨,落花枯叶被雨水打得越发难打扫,雾蒙蒙的天气,给人心底也沾染了一丝隐隐的烦躁。
正如同阿妤,她还躺在软榻上,却是直勾勾地望着外面的雨色,一言不发。
宋嬷嬷端着药膳进来,见此,微有些担忧:
“主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阿妤立刻回神,她摇着头:“没有,只是这雨下得有些闷。”
宋嬷嬷看着她将药膳用下,才微微放宽了心,笑着道:
“主子应该是在宫里呆久了,晚上的中秋宴,正好可以让主子解解闷。”
阿妤扯着唇角笑了下,不着痕迹地微拧细眉,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午膳后,周琪盯着她休息了会,才将她唤起来。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人,她抿紧粉唇,忽然问:“阿琪,与你第一次见我时相比,我可有变化?”
“什么变化?”周琪下意识地问了句,随后笑开:“主子别紧张,你与四年前一模一样,只是越发好看了。”
这样的回答,显然没法让阿妤开心,她纠结地近乎将帕子都要扯烂了。
怎么会没变化呢?
近五年的时间,该有变化的啊。
心底不住这般说着,可阿妤看着铜镜中人姣好的眉眼,却没法自欺欺人。
她生得一双含情眸,自幼便常被人夸赞着,现如今,那双眸子只会越来越招人。
她未施粉黛,发髻上也只是斜插了支玉簪,简单素净,烟青色的宫裙给她添了抹韵色。
周琪看她一眼,蹙眉道:“今日宫宴,主子这般太过素净了,不若抹些口脂吧。”
话音甫落,阿妤便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用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过去了。”
朝太和殿去时,雨势已经渐小,阿妤没让宋嬷嬷跟着,只带了周琪和小福子跟在身边,周琪撑着一把青色油纸伞,就足矣遮住两人身子。
被宫人领至位置上,阿妤扫了眼,上方空了三个位置,她招来一个宫女,低声问:
“娘娘给淑妃留了位置吗?”
等宫人点头后,阿妤便知道那还未到的三人是谁了。
桌面上的菜色糕点,若是之前,阿妤指不定已经开吃了,可如今,她却看都没看一眼,有孕期间,最忌讳的,便是管不住嘴。
现在,她心底升了一丝好奇。
待会儿,皇上是和皇后一起到,还是和淑妃呢?
她拿着帕子拭了拭嘴角,其实是掩住那一瞬的笑意。
这厢想法刚落,她身侧便坐了一人,阿妤转头望去,有些惊讶:“今儿,怎么会是我们同座?”
落座她旁边的不是旁人,正是周美人。
周美人正擦着有些糯湿的发丝,闻言,笑着道:“我与许美人位份相当,她坐得,我便坐不得了?钰姐姐这般偏心?”
阿妤以手肘撑着脸颊,弯眸含笑:“我一向偏心,周美人怎么才知?”
周美人方收起帕子,听这话,便连番求饶:
“我说不过姐姐,饶了我吧。”两人谈笑至此,话音却是倏然一转:“我原要去姐姐宫中等她,但姐姐宫中人说,她需慢些,便让我先来了。”
慢些,还能为甚?不过是想等皇上去接罢了。
阿妤眉梢微动,忍不住道:“我瞧着皇后娘娘也还没到。”
说到这里,阿妤又抬头朝上方看了眼,三个空荡荡的位置,尊贵无比,此时却有些好笑。
正妻的尊重得给,娇妾腹中又怀着孩儿,他也不能忽视。
光是想想,便是觉得好难。
阿妤想,她若是皇上,她便自己一人来,省得左右为难。
不经意的,她视线已经扫了殿内一圈,旁人不知,她却是悄然无声地松了口气。
事实到底是并未如她所想,等宫人通报时,三人是一同进来的。
阿妤和周美人对视了一眼,皇上素来有分寸,总不会同时去接了两人。
那便是,有一人恰好在路上遇到了?
皇上来了,中秋宴也就正式开始,阿妤余光瞥了周美人一眼,见她敛着眸,兴致缺缺的模样,心底了然,对于这些贵女来说,这些子宴节不知参加了几许,早就没了新鲜感。
不似她,还捧着杯子,满怀期待地等着节目出来。
阿妤收回了视线,她早就知道了自己出身不如旁人,此时再意识一次,也不会多出什么失落感。
殿内伶人踩着脚尖,扭着身子跳动现时的舞蹈时,有一人从殿门悄悄地跨进来。
他穿着一袭青色长袍,上面是锦绣细密阵脚而出的青竹,他脊背挺直,敛着清隽的眉眼,他无声地落座,对着身旁的宫人轻点头,一言未发,却是透着一股细致到极点的温柔。
从进后来,他便没有说过一言,此时抵着案桌,修长的手指轻捏着眉尖,浑身上下是自内而外地疲乏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