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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贵妃脸上皆是疼惜:“你这是作甚!快些起来!”
只是没人看见的时候,她眸色稍暗了些。
洛韫素来守礼,纵使她和洛侯夫人交好,表达亲近时,不过称她一声娘娘。
今日倒好,竟叫了她沁姨。
张贵妃敛眸看着眼前跪着的人,洛韫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对其自然有几分了解。
她和皇儿彼此无意,张贵妃并非不知,但这世间女子家的婚事不都是如此?
这情谊,总是处出来的。
最后,张贵妃面露为难地说:“韫儿,你若不想嫁给皇儿,之前怎都不听你说起过?”
“如今皇上圣旨已下,纵使本宫身为贵妃,也不得抗旨啊!”
洛韫闭了闭眸子,将请求的话都咽了下去。
张贵妃无法吗?不见得。
但洛韫已然听出了她的拒绝之意,她知晓,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一门之隔,封煜站在门外,脸色平静。
不待殿内人知晓他曾来过,封煜就径直转身离开。
杨德跟在他身后,没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心中泛起嘀咕:
这洛姑娘往日看着也是个有分寸的,如今是怎么了,已经注定了要嫁入王府,还折腾这一出,生怕自己将来在王府过得顺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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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崇安王大婚。
满朝文武皆无缺席,封煜脸色平淡,瞧不出成亲的欢喜,也看不出有甚不满。
他按照规矩走完了所有礼数,挑起红盖头时,女子脸颊染着胭脂,勾着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带着分羞涩。
丝毫看不出那日跪在张贵妃面前的苦苦哀求。
封煜仿若什么都不知晓,甚至在背后的人起哄时,还勾起一抹笑,虽浅,但真实存在。
很快的,他就出了新房,因为外面还有一群人等着他招待。
杨德跟在他身后,提心吊胆,没忍住:“爷……”
封煜头也没回:“何事?”
“您就不生气吗?”杨德满心疑惑,明明听见了那日的话,爷该怒才是,怎得今日还笑了?
封煜只睨了他一眼,轻嗤:“今日是本王大婚,合该高兴。”
本就是皇上赐婚,各取所需罢了。
她不乐意嫁给他,他又何见得愿意娶她?
王妃的院子离前院算不得近,途中皆挂上红灯笼,喜庆又能照亮,回到正厅,封煜第一眼就看见了几乎快喝醉了的封祐。
他颇为不耐地拧眉,不过一个女子,要死要活地作甚。
他走过去,想要将封祐手中的酒杯拿下,往日他都是如此的。
他和皇兄关系颇好,私下里更是娴熟,是以,他在封祐面前,稍肆无忌惮了些。
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封祐恰好避开了他的手,端着酒杯,脸上挂着笑:
“为兄还未祝三弟大婚快乐。”
他说:“为兄敬你。”
封煜沉下了脸:“皇兄喝醉了。”
封祐没说话,只是轻摇了下头。
他的神色如常,但封煜却是一寸一寸沉下了心,他最不愿见的场景,终究是出现了。
封煜脸色忽地归于平静,他接过下人端上来的酒,盯着封祐,仰头饮尽。
他将酒杯口朝下,没有一滴酒落下,然后他淡漠地说:
“皇兄自便。”
说罢,他毅然转身离开,在他身后,封祐脸上温和的笑渐渐淡去,他站的位置微偏,几乎半个身子都隐在了黑暗中。
崇安王大婚后,朝中动向却有些不明朗。
原先温和得好似没有一点杀伤力的越王好似变了个人,他生母是淑妃,母族显赫,他一有动作,就乱了封煜大半计划。
对此,皇上却仿若什么都没看见般。
杨德日日提心吊胆,却发现自家王爷好似并不意外,性子也日渐叫人难以琢磨。
杨德是王爷心腹,自然知晓自家王爷和越王的关系,也知晓越王之前其实并无夺嫡的心思。
如今这一出,不过都是因为皇上之前的那道圣旨罢了。
年底十一月,周氏女一袭粉轿从侧门抬入崇安王府。
自此之后,长安城盛传,崇安王对侧妃甚是偏宠,几欲到了宠妾灭妻的地步。
对于世家来说,虽对其理解,但又难免觉得意外。
虽然周氏颜色甚好,但崇安王并非迷恋女色之人,再加上正妃乃洛侯府独女,如何也不该如此。
景和三十年的年宴,对于有些人来说,今年是格外特殊的。
周茜兮身为亲王侧妃,是可以参加年宴的,是以,年宴时,封煜带了正妃和侧妃入宫。
洛韫裹着狐绒大氅,踏进每年都会来的太和殿,七公主刚和旁人说话,余光看见她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洛韫是妇人髻,她模样姣好,这番装扮叫她多了分新妇的娇态。
令七公主愣住的是,明明模样没怎么变,但却叫人觉得她和在闺阁中时大有不同,再也没了闺阁时的那抹张扬。
七公主回神,两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拧起眉:“阿……皇嫂……”
一句话至此,七公主忽然卡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原想喊阿韫的,可如今身份不符,不合规矩,她换成皇嫂,却也猛然意识到,和从前不一样了。
但终究是多年好友,七公主低声说:“你、你受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