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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簪对此不以为然,熹王为了防苏木这一手,早就订了十几块一模一样的匾额,现在还压在库房里。这件事,全府上下都知道,除了苏木。
“乖囡回来啦!”
苏木还在下台阶,远远就有一个金灿灿的矮墩墩朝她晃过来。
方头大耳,老人家说这是福相。要这么说的话,苏木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她爹有福。
“爹!”苏木高兴地原地蹦跶了一下,然后飞扑向熹王,两父女还有五六步路就能来个拥抱。
苏木被截胡了。
被一群燕瘦环肥,国色天香的美人围住是一种什么人间享受?苏木曾经问过她爹,熹王笑呵呵就是不说话。后来苏木又想起一个问题,就以她爹这个长相,凭什么能娶到三个这么漂亮的姨娘?
熹王府原是有个正经的熹王妃,也就是苏木的生母,可惜身子孱弱,生下苏木不久后身子未调养好便去了。熹王妃去后熹王也没想着再续一个,不过熹王府后宅一向和谐,苏木的三个姨娘谁也没想过去争王妃之位,关系亲密好似姐妹。寻日里无事,三个人捎上苏木,一起架桌马吊班子,都不带熹王玩的。
苏木前脚踏进院子,熹王后脚就跟过来。
“乖囡啊……”熹王笑呵呵地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唤她。
熹王一旦同她这样笑,多半是有事要求她。
随手从小碟里拣起几颗糖豆往嘴里一扔,苏木说话间口齿有些含糊不清,“爹您有事吗?”
“这不是过两日靖远侯乔迁,这宅子既比邻王府,依规矩便少不得送上一份贺礼。既要送礼,礼单自然要一并奉上,爹想着你的字好,不若帮爹誊一份礼单?”
提起这靖远侯,原是个世袭的爵位,仰仗着百年前的祖荫庇佑,后世子孙却一直没什么作为,直到老侯爷沈知挣了军功,才算逐渐起势。但单凭老侯爷的军功,并不足以让熹王如此上心。
让熹王重视的是如今的这位小侯爷。先帝晚年时渐显昏聩,朝中奸臣当道,彼时西夏扰境,内忧外患,老侯爷与侯夫人率两万残将死守鸿谷关,终是不敌西夏五万大军,马革裹尸,白骨沙场。北豊素有法定,武将若以身殉国,家中唯一遗孤不得再参军。老侯爷仅有一独子沈行在,席承祖上爵位,一朝入官场,倒也不知手段是如何了得,居然一路扶摇,位极人臣,隐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意思。
永昭帝登基之始,根基也算不得太稳,倒是这小侯爷,经年不在上饶,在外头为永昭帝办了好几桩漂亮案子,才渐渐让永昭帝将位子坐稳。
从前的靖远侯府落在东街,今年小侯爷回上饶,永昭帝御笔一挥,将熹王府隔壁的地赏给他做新宅,又拨下百万银钱建宅。原先在西街,熹王府的宅子可谓属整条西街最奢华,待靖远侯府建成,连熹王府都稍显逊色。
钦天监夜观天象算过日子,两日之后乔迁新居最是吉利。上饶好些要乔迁的人家沾了这小侯爷的光,紧赶着要与小侯爷同一日办宴,也蹭一蹭钦天监算出来的吉利。
永昭帝幼时在熹王府长大,苏木与他一道,自开蒙便也是一起在帝师门下学习,一手书法得书法大家秦故真传。熹王府的礼单平时都有专人誊写,除非熹王座上宾,苏木一般都不亲自过手。
房里有一张竹藤摇椅,苏木平日里窝在上头,干点闲事也能打发一整天的日子。
此时苏木就躺在上面,足尖点着地,压着摇椅一摇一晃,“我过会儿就誊。”
“不必过会儿,”熹王对着门外招手,管家拿着一折单子走进来,双手奉给熹王,“不如趁现在誊了吧。”
做王爷做到这份上,还要给个小毛孩子用心备礼,还真是难为他了。
苏木从摇椅上起来,掀开西角的布帘子。她没有单独的书房,要让她从自己房里走段路去书房,也懒得费这个劲,干脆就在房里辟出一块地方充当书房,用布帘子隔开就算讲究了。
布帘子之后别有天地。博古架上高低摆着好些漆木笔架,架上的笔随便挑出一杆都是外头有钱都买不到的好货色。博古架中间的玉案托着一块一尺宽两尺长的端砚,一沓徽宣齐整地放在书案上角。
青簪早在一旁替苏木研墨。苏木往雕花太师椅上一坐,将熹王给的单子与新的银边烫金的空白礼单一并接过,打开单子随意扫过一眼。
“爹,”苏木幽幽看着他,“说好这些往后是给我的嫁妆呢?”
说好给她陪嫁的掐丝珐琅花瓶呢?她的象牙盆景,她的攒丝手钏,她的《千宴图》……忽然感觉手里的笔杆子坠如千斤,有点提不起来。
“往后再给你换新的,怎么说你如今也还嫁不出去。”
“……”
苏木幽怨地看着熹王。
“有必要这般讨好一个外姓侯爷吗?指不定哪天就垮台了。”苏木压着心里的不满诚心诚意地诅咒靖远侯,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誊抄礼单。这些事情一向是长辈处理,她一个小辈没经手过这些东西,其中的弯弯绕绕她不懂,自然不敢贸然干涉。
等把誊完的单子放在一边晾干,苏木言辞恳切且态度极其果决,“希望您能在我出嫁前将我的嫁妆悉数补齐,多了没问题,少了可不行。拿承诺给女儿的嫁妆送礼,您这行为可真是不仁义。”
熹王点头如捣蒜,“乖囡不急,你的嫁妆还不用愁,有的是时间准备。眼下先要与靖远侯交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