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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郎读书的确勤勉,得中探花亦算理所应当。“你帮我备份贺礼送去吴家吧。”苏木将发带递给青簪。多少有点交情,送份贺礼也合情合理。
吩咐过青簪后,转头便把探花郎忘在脑后。
董仲宁后日的生辰,提前在珍馐楼摆下宴席,请了几个在官学的好友,苏木亦在邀请之列。
锦帆街的珍馐楼乃上饶最大的酒楼,在此设宴待客面子十足。北豊都城所在,多的是要面子的人,是以珍馐楼的菜品虽贵,依旧难求一座。
事先同熹王说好了午饭不回来,苏木带着从书铺里淘来的一套兵书去了珍馐楼。
午饭时珍馐楼果真是一如既往人满为患,苏木庆幸自己并未坐马车来,否则恐怕要在半道上等上不短的时间。钻过几辆马车间狭窄的缝隙,苏木踏进酒楼,长舒了一口气。
上次小测董仲宁考的还算不错,董大人颇为豪气,替他包下一座雅间。董仲宁提前将位置告与过她,她将装书的匣子抱在怀中,轻车熟路地往三楼雅间走。
珍馐楼统共分三层。最低下一层摆着桌椅,从这桌能看见对面那桌的菜样,多是有些小钱、来珍馐楼解解馋、满足口腹之欲的食客。二楼的布置差不离,只是讲究了一些,用红木栏杆隔开几块地方,分成几个半开的隔间,寻常人大多在此宴请朋友。三楼便是富贵人家的地盘,皆是单独的房间,便连桌椅的用料都与底下两层天壤之别。
苏木自二楼上到三楼时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脚步顿在相连的两层台阶上,垂着眼,隔着楼梯扶手栏杆的缝隙瞧见今年的探花郎。
在同他打个招呼还是直接上楼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选择了后者。刚准备走便听见吴三郎的同伴笑着问他,“听闻熹王很是属意你,还想招你做乘龙快婿?”
认真算来吴三郎并非是熹王正儿八经的门生。永昭帝即位后熹王便再也没有收过门生,大权悉交给了永昭帝,熹王手中无权朝中无职,外人看来永昭帝待熹王亦不算亲厚,怎么看也没有结交的必要,想做他的门生的人便少了许多。
想做熹王门生的拜帖还是吴三郎去熹王府亲自递上,见他家境一般人却老实勤奋,熹王也就收下了拜帖。
“我如今中了进士,日后要为朝廷效力,行止皆代表着天家的颜面,又如何能娶司徒苏木。”素来谦卑有礼的吴三郎此时却梗着脖子与同伴争辩,语气间满是轻待。
苏木掂着手中的书匣,估量这点份量能否将这有两张脸的人砸出血来。在她面前一口一个郡主叫得字字诚恳,背着她还直接将她轻贱进泥里了。
“怎么娶不得了,那可是个郡主。”同伴调侃道。吴三郎皱着眉,面上带着一点嫌恶,“作风不正,不守礼教,哪里配得上做皇家人,还是个被退过婚的破鞋,谁娶她不是丢自己的脸?”
恶评苏木听得多,也少有几句话能激怒她,可破鞋二字从一个读书人口中说出却实打实的触了她的脾气。看着他是太学的学子,又是她爹的门生,她自认待他不说是热情洋溢,好歹该有的礼数无一不全。身上无职时当着她爹与几个姨娘的面装情真意切,得了个探花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苏木看着手上的书匣,权衡之下还是不打算让给寿星的寿礼见血。将书匣搁在楼梯上,苏木下了楼,在一众讽刺锦瑶郡主的嘲笑声中笑意盈盈地看着吴三郎,“这不是今年的探花郎吗?”
她听着哄笑声戛然而止,静得太过突然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吴三郎的脸色倏然惨白,连刚才喝酒上脸的那一点红色都散的无影无踪。他的同伴倒是反应快,迅速起身喊了一句郡主便说自己家中爹娘挂念想要溜之大吉。
“可别,令堂巴不得生了个孩子不过是一场梦,你现下回去不是告诉他们噩梦成真了?老人年纪大,经不得吓。”苏木瞥了拔腿欲跑的人一眼,招了招手,“走之前吃顿好的吧。”
几个同伴面如菜色,战战兢兢地坐了回去。
“吴公子方才是在聊什么聊的如此开心,也说出来让我听听?”苏木双手撑着桌沿,摆出一个见不到笑意的笑。
背后议人被正主撞见,吴三郎心底慌了一瞬,很快便镇定下来。
他起先担心自己考不起功名,想要先攀上一门关系留作后路,但有权有势的人皆看不上他,他才将目标放在无权无势但毕竟是皇家人的熹王身上。但后来他发现熹王与永昭帝不亲近,而被王爷养大的永昭帝与王爷不亲近,那就只能表明两人关系极差。即便今日他与锦瑶郡主闹到永昭帝面前,永昭帝未必会袒护锦瑶郡主。更重要的是,他明白永昭帝正在用人之际,绝不会放过他这样的人才。
他有底气与锦瑶郡主撕破脸。
“郡主还想再听未免就太不知耻了些。”
“那倒是比不得吴公子,当初在我爹面前的那副嘴脸,我家的狗都没你尾巴摇的欢。”苏木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理着左手衣袖上的束带。
“你!”吴三郎还未见过哪个女子能如此能说会道,被骂了非但不气弱,还能反唇相讥。有几个同伴已经憋不住笑。
“你名声败坏,不成体统,当真以为自己有什么能耐,不过是狗仗人势,仗着有个厉害的身份罢了!”
苏木冷下脸。
“仗谁的势?”自三楼传来一道声音,苏木抬眼,便见银冠玄袍的小侯爷从三楼下来,神情依旧散漫,见了她还带着看好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