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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姜头不疼了,心情好了,开始盲目自信起来了。
影子从堂屋飘出来,恰好看见陈姜姿势不雅地坐在地上,脸上正露出怪异的笑容。
她亲眼目睹这位“贵人小姐”回家一天的时间,治怂了三叔,吓坏了她娘,把那闷成葫芦的哥哥挑唆得敢去老宅耍棍子,最后啥事没有还得了二两银子。这样的口舌手段气势,真真让她大开眼界。同时又想到自己,若是昨日自己回来,敢这样讨公道吗?除了哭闹告状,自己还有什么招数?娘哄一哄,三叔赖一赖,怕是也就妥协了吧,然后再被他们卖掉。
她蹲在陈姜身边,看着她的笑发呆。人的命真不一样,我要是生在贵人家,我也能像她一样吧?影子想。
陈姜磕磕鞋子穿上,爬起来去堂屋拿粮食。路过廖氏时,感觉到她的僵硬和防备,漠然无视,抱了个饱满些的袋子进了灶房。
布袋子里的确是杂粮,褐色的是…灰色的是…好吧,她全不认识。抓了三大把放进海碗,先舀水淘洗一番,再把铁锅涮干净,下米,加水,盖盖。
烧火时陈姜又犯了愁。柴火是有的,火器也是搁在灶口的,可她拿着那斧头似的玩意儿实在不知如何下手。
脑中竟然毫无印象,陈姜瞄着身边垂头丧气的影子,哀叹一声:“唉,这位陈姜姑娘看来是从不做活的,烧火都不会,我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就更不会了。”
影子猛地抬起头:“谁说我不会?我在老宅隔几天就要烧一次锅呢!把那艾绒拿出来,用镰子打火石,几下就着了嘛。”
陈姜故意翻来看去,引得影子着急指导了好几遍,这才磕磕碰碰擦出火来,搁在一撮干稻草下头,吹几口气,火苗就窜了出来。
接下来如何加柴,如何控火,影子不请自教。陈姜总要与她反着干几次,再按照正确的手法操作。火势渐大,水蒸气嗖嗖冒了出来,陈姜笑了。
“啊,我真聪明,没人教也会了,这就叫无师自通。”她说。
四个字的词影子听不懂,撇撇嘴,倒没反驳。
柴火哔哔剥剥,一人一鬼安静下来。陈姜发现影子情绪低落,拿烧火棍挑了挑炉膛,开口道:“唉,昨夜陈姜姑娘托梦与我,要我赶走她娘,也不知如今她满不满意,可能安心。”
影子一震,立刻精神起来:“胡说,我啥时候托梦给你了?你……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陈姜又道:“这廖氏虽然心生外向,对儿女冷情,可与我却有生身之恩,我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不回报一二也说不过去,可陈姜姑娘偏要我赶走她,真叫我好生为难。”
影子忙叫:“我没叫你赶走她,没有,不是我!她是做错了,可她是我娘。你骂她呀,骂醒她,叫她不要再想那个赵大老爷了,三叔三婶都知道她的事,她要是走了,我和我哥在村里就抬不起头来了。”
陈姜暗想,小村丫倒是不糊涂,廖氏一消失,无论怎么编理由都堵不住群众的脑洞和攸攸之口,这对陈百安日后婚娶影响很大。
“也是我心肠太软,不忍心把事情闹大直接把她赶出门去,眼下她要是自己选了离开,我也就不必揪心了。”
影子皱起小鬼脸:“她要是真走了,我就再也不认这个娘,我哥也不认。”
“若是她选了留下,我又辜负了陈姜姑娘的嘱托,这可是她最后的心愿啊,真是为难哪为难。”
影子十分无奈,看来这位“贵人小姐”昨夜与她的对视只是误会吧,她根本看不见自己。于是有气无力地道:“我没有托梦给你,我不想撵我娘走,我最后的心愿是……我哪知道我最后的心愿是啥嘛!”
说着又生起气来:“啥最后心愿啊,说得我好像死了一样,你只是暂时占我的身子,等你回了京城,就找你自己的身体去,我还要活的。”
陈姜再次双手合十,喃喃念道:“陈姜姑娘,回魂夜未到,你定是还在阳间徘徊。有一件事我必得告知与你,你是横死之人,死前最后一个心愿若不得偿,便是留了一丝妄念在人间,扰乱人间阴阳秩序。七日期一到,地府鬼差就会前来锁你魂下黄泉,你将受尽七十二道酷刑,剥皮,油煎,腰斩,凌迟,种种叫你痛不欲生,再打入十八层地狱苦熬三百年,转世投胎也只能为牲为畜。而得偿所愿之魂则可顺利过奈何桥投胎为人,你同我有缘,我看不得你受这样苦楚,若你有灵,请今晚入我梦中,告诉我心愿这样完成是否满意,不满意的话,我们再商量。最后的心愿一定要完成,不然你就要遭大罪了,切记切记,今日已经是你死的第三日了。”
影子的鬼眼珠子险些瞪掉下来,整个鬼都慌了:“你……你说啥剥皮油煎,那么吓人!我会被抓走吗?咋会这样啊,今天第三天,我哪有死那么多天啊!我……我的最后心愿到底是啥啊我想不起来了。”
前一秒还在嘴硬自己没死,后一秒就认了。陈姜平静地放下手臂,又开始添柴烧火,暗自得意洋洋,想不起来就给我使劲想。果然这漏洞百出的鬼话骗骗小鬼头是有用的,它脑子没那么多弯嘛。
陈百安把水缸提满的时候,陈姜的饭也做好了。
一闻,焦糊,一尝,夹生。陈姜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厚着脸皮把饭端上桌,配菜还是昨天中午齁咸的腌黄瓜。陈姜摆了筷子,见廖氏还僵直地站着,便道:“吃吧吃吧,有啥事也等吃完饭再说,我都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