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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欢中午在一步堂吃过饭,躺在榻上消食,正想着送一块怎样的墨条给温庭容,哪晓得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醒来之后,李心欢一脸迷瞪样,揉揉眼睛,脑子里蹦出一件事——她要找一块好墨。
不过片刻,清醒过来李心欢就跑去自己的小库房里,对着册子一样样地查找,见了几块墨便一一摆放出来,有“龙凤呈祥”、“立鹤步云”、“黄山图”、“棉花图”,还有园柱形、人形、物形,都很小巧精致,比她掌心略大一点。
挑挑拣拣,李心欢兀自摇摇头,这些墨好则好看,没有开裂、变形、残缺等瑕疵,彩绘也均匀有光彩,但女气了些,她轻弹墨锭听其声,又觉着不够清脆,便不太中意,觉得送不出手。
李心欢放下墨条,让梅渚把东西归置好,门锁起来,一眨眼功夫就从库房里跑出去了。
到了朱素素和李拂念共用的内书房里,李心欢见父亲不在,母亲正捧着一本游记在读,一脑子鬼主意地凑过去,磨磨蹭蹭道:“母亲,在看书呢?”
朱素素放下手上的薄书,青葱十指冲女儿招了招,脸上露出一个酒窝,下午的暖阳透过窗棂撒在她玉白的脸上,显得无比温柔贤良,她道:“睡好了?”
李心欢鼓着嘴巴点点头,和朱素素挤在一块儿坐,含着稚气问:“母亲怎么晓得我在睡?”
“我才去瞧过你,想问问你那《千金方》看出个名堂没,见你睡了,便没吵着你。”走之前,她还轻轻地吻了女儿的脸颊。
李心欢往朱素素腿上坐,眼睛在紫檀平角条桌上扫了一眼,快速锁定在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的锦匣上,里面嵌着一块还未用过的墨条,她道:“我就是心血来潮了瞧瞧,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朱素素替李心欢扯了扯衣领,柔声道:“天气转凉,夜里少蹬被子。”
李心欢点点头,盯着那块徽墨,目光渐渐移到朱素素脸上,抿了抿唇道:“母亲,我想写魏碑体。”因晓得朱素素最爱这种字体,若说要写这个,母亲肯定应允。
朱素素好奇地笑了,道:“你只爱隶书,今儿怎么转性儿了?”
李心欢勾着母亲的脖子,撒娇道:“女儿好学,什么都想学学嘛。”
朱素素握着李心欢藕节一样细嫩的手臂,浅笑道:“好,你想学就学,我这儿的字帖你自己挑几本拿回去吧,或是在我这里学也行,等你爹回来再把位置腾给他。”
李心欢迅速摇头道:“不必了,我不跟父亲抢位置,我去舅舅那处学,正好用他的砚台他的纸,嘻嘻,省了我的花销。”
朱素素露出一排贝齿,点了点女儿的玉脂鼻头,愉悦道:“你也太小气了些!”
李心欢继而道:“母亲,有佳墨者,犹如名将之有良马也。要写好魏碑体,我还缺一块墨条呢。”说着,头一转,眼睛就盯着朱素素书桌上敞开的匣子里的徽墨不动了。
朱素素恍然大悟,轻掐着李心欢肉肉的脸颊,微咬着牙笑道:“你个小滑头,在这儿等着我呢,这徽墨可是方于鲁大师所制的九玄三极墨,是前无古人的佳品——虽然难得,你若要便拿去吧。”
对待女儿,朱素素一向很大方。
第14章 徽墨
李心欢得了徽墨大喜,脱离朱素素的怀抱,小心翼翼地捧起匣子摸着墨条,匣子里传来淡淡的香味,轻嗅一口,似乎有麝香、冰片、珍珠粉的味道。
抠出长方形的墨条,李心欢放在掌心掂量了下,欢喜道:“果真是拈来轻、磨来清、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一点如漆、万载存真的好墨,用来写字定是极好的。”
朱素素抚上女儿细嫩的脖颈,轻轻地摩挲着,宠溺道:“你倒是记的清楚,拿去用吧。”
把徽墨放进匣子里,李心欢宝贝地握在手上,甜甜笑道:“谢谢母亲!”她真没想到来母亲这儿有这等收获,早晓得早早来此寻了宝贝,就当给舅舅的谢礼了。
李心欢得了宝贝脚底抹油似的去了,朱素素站起身从窗外望过去,自言自语道:“这墨我今日才想起来用,倒忘了跟她说是庭容送来的,该叫这丫头好好谢谢她舅舅才是。”说罢想着道:算了,明日再说不迟。
朱素素重新拿起书细细地读了起来。
……
李心欢得了徽墨回房之后又入了库房,她觉着这匣子未免太女气了些,重新换一个才好,温庭容必定从里到外都会爱上。
寻了好一会儿,李心欢都没找见更好的匣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就这么送去好了。
捂着宝贝到了幽篁居,李心欢把徽墨藏在身后,站在书房门口,看见温庭容果然还在写东西。
温庭容抬眼瞧了她一眼,道:“不是说好了明日再过来吗?”
李心欢慢步走近书桌,狡黠道:“是舅舅说的,我可没答应,这怎么能叫说好的?”
温庭容不语,李心欢拿着匣子的有点紧张,她还是头一次在平日里送舅舅什么东西,以往都是在他生日的时候才精心准备礼物。
温庭容又觑她一眼,一语点破:“藏着什么东西?”
李心欢内心隐隐激动,舅舅看了这徽墨肯定会喜欢,她抿唇忍着笑,把匣子放到桌上,慢慢地推到温庭容面前,道:“舅舅,我送您的。”
温庭容挑眉看了一眼,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