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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庭容定定地站在那里,任由少女柔软的身子跌进他的怀里, 愣了一瞬才去安抚地顺着她的头发, 轻声安慰道:“时间会过的很快的。”
拼命地摇着头, 豆大的泪珠子从李心欢眼里溢出,她一手托着暖炉, 一手紧紧地揪着温庭容的衣襟,抽噎道:“我……舍……”舍不得舅舅呀!
温庭容抿着唇, 剑眉上翘,他也有不舍,却不能心软, 苏州是一定要去的。
强忍着内心的火热,温庭容推开李心欢,熟稔地替她扯了扯披风, 神情静如水面,劝道:“回去吧,听话。”
李心欢低着头,讷讷地把暖炉递给温庭容,便跑进了屋里。
舅甥俩就此别过。
第二日早上,温庭容以为李心欢不会来送他,没想到小丫头顶着一对红肿的眼睛起了个早床,裹得厚厚地和朱素素一道送他出门。
到了影壁面前舅甥两个也没有说上一句话,还是朱素素对李拂念道:“你送了庭容去记得立即写信回来。”
李拂念笑道:“我们一落脚就给你们写信,外面风大,快带心欢回去吧。”
温庭容也看着朱素素道:“我会写信回来报平安的。”余光扫了扫李心欢,只见那小丫头嘴角动了动,他才安心出了门,与李拂念两个上了去马车。
回到一步堂的时候,朱素素软言安慰了李心欢几句,告诉她离别是常态,伤怀也正常,只是更要顾好眼前的生活,不可耽溺于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纵使再不舍,李心欢也只能接受事实,认可了朱素素说的话。
从这日起,她便开始想着该要如何回舅舅的家书了。
……
半月过后,李拂念回府,他说苏州那边已经安顿好了,温庭容的学业也逐渐落实。
吴畏和李心质两个也考完了会试,虽然两人都没中进士,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们两个经朱潜渊点拨之后也都决定留在了北直隶,一起在卫所里历练。
仿佛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李心欢也开始和李心巧两个在吴美卿和朱素素手下学着看账本、管理内宅和打理李家几处庄子。
温庭容不在的日子,李心欢变得愈发乖巧听话,沉默寡言,若不是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众人玩笑开到她头上,平日里难得见她说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心欢除开性子变得稳重些,除了孩子气,长相也脱了稚子之态,出落得娉娉婷婷,清丽艳雅,娇美而不俗气。
四月里,李心欢收到了第一封来自苏州的书信,温庭容在信里并没有提及太多苏州生活,只是向长辈问安,向同辈问好而已。
不过待李心欢还是不同的,他问别人都是“安否”,问外甥女则是“乖否”。
李心欢机灵聪敏,便是这一字之差,她也能看出舅舅待她不同,苏州来的书信最后落进了她的匣子里,和别的宝贝一处收着。
回信的时候,李心欢也只字不提想念温庭容的事,她只告诉他,小白日日喝凉开水,吃蔬菜和其他杂食,长到了四斤重,抱起来有点沉;园子里池塘中的游鱼不再是去年的那几条,不仅大小不同以往,花纹也不一样,不过品种还是一样,都是笨笨的财鱼。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细枝末节的小事,舅甥两个便是不见面,温庭容也能体会到李心欢生活有多惬意。
外甥女过的顺心如意就好,温庭容虽然想念她的很,倒也安心了。
六月,温庭容没有来信,李心欢已经学会了打算盘、看账本,府里一些旧账她和李心巧两个对了一遍,姐妹两个在这件事上不分伯仲。期间,她们还跟着吴美卿去了一趟李家的两处庄子。
朱素素得了空,顺便把李心欢带到了她陪嫁的庄子上,认了两个庄头。
李心欢学的很认真,已经晓得母亲陪嫁的庄上种的是水稻,后边的小山也属于庄子里,种了桃树、梨树和枇杷琶。庄上不苛待百姓,只收六成的租子。庄头也很淳朴实在,没有欺上瞒下。
七月的时候,李心欢终于又收到了一封温庭容的来信。
信上内容依旧不多,李心欢看到温庭容区别对待的那声问候,心里依旧甜蜜,觉得舅舅仍旧疼爱她。
回信的时候,李心欢仍旧说了很多小事,但有一件事她着重强调了下——她长高了,原先只到朱素素肩膀的她,如今已经和母亲只差大半个脑袋了。
她很乐观地告诉温庭容,约莫再过一年半载的,她就能到温庭容唇边那么高了。
到舅舅唇边,多好的身高。
李心欢窃喜地想。
温庭容收到信的时候仔细比划了一下,约莫能猜到李心欢大概有多高,也能感觉到外甥女在谈论此事的时候有多欢喜。
可惜的是,他也长高了,于是他回信说,李心欢至少还要再长两到三年才能到他唇边。
信还没送出去,温庭容就已经能想象小丫头收到信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了,眉头一定是皱着的,小嘴也是撅着的,过后肯定是要笑的。
李心欢在家里巴巴地等着信,若非怕惹人怀疑,恨不得天天派人去二门上问,有没有苏州来的信。
还不等温庭容的信送来,李心巧跑来同李心欢说了一件事,施中翠早产了。
李心巧如今也长大了一些,脸蛋长开之后,眉目爽利泼辣,行动利落,很有吴美卿的影子,也是个美人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