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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起身宸妃忿然摔下茶碗,瓷玉碎裂的铛声清脆刺耳,她指着端妃骂道:“端妃,你不愿认那本宫就把账一笔一笔给你说给你听!”
端妃皱眉丝毫不畏惧宸妃,她道:“姐姐但说无妨,妹妹我洗耳恭听呢!”
宸妃冷哼道:“好,那我就说给你听。”
侧过身子宸妃唤来宫婢,紧接着七八个宫婢从未央宫外鱼贯而入,她们各自捧着或大或小的锦匣,锦匣做工精巧却都已被打开。
里面琳琅满目摆着许多物什,里面摆满小儿的玩意儿,最大的匣子里更是搁了件状似孩童的布偶。
宸妃从最小的匣子里拿出沾血的小儿衣物:“这件小衣,端妃妹妹可还记得?”
端妃瞳孔一缩,她敛神平静的道:“从未见过。”
宸妃冷笑,又随手从另一个匣子掏出残破的拨浪鼓,“那这样东西妹妹可还记得?”
端妃面色煞白她还是倔强的道:“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宸妃但笑不语接着拿出好些带血或者残缺的小儿玩具,所有物什逐一例外都被端妃狡赖。
她不急不缓,待得所有小匣里的物什示完,她才将大匣子里的布偶拿出来。
布偶娃娃肖像婴孩,小脸狰狞遍布划痕,以布制成的小身子上面全是被针扎过的痕迹。
适才所见的物什端妃都能沉稳应对,但当看见这个布偶娃娃她神色惊变,她忍住喉头作呕,哑声道:“宸妃姐姐何故给妹妹看这样吓人的东西?”
宸妃低眸望着布偶娃娃,轻抚着娃娃残缺不堪的轮廓,她道:“吓人么?这可是端妃妹妹你亲自绣的,你莫不是忘了?”
“妹妹哪会做这样的布娃娃,姐姐莫要含血喷人。”端妃撇首不敢看那骇人的布偶娃娃。
宸妃把布偶娃娃放回锦匣内又阖上盖子,她缓步走到端妃跟前,“事到如今,妹妹还跟本宫装糊涂吗?”
端妃嘴硬的辩驳:“我没做过的事,为何要认?”
宸妃轻蔑的瞥了眼端妃,道:“一道入宫那天本宫就告诫过你做事莫要太猖狂,到如今你还是没听进去是么?你以为装作一事不知,你从前手里沾染的那些血就没事了?”
端妃紧咬檀唇愣是不吭声。
宸妃见状倒也不逼迫她,只长叹道:“其实你我也是可怜人,若不是你我长相肖似那人,怕是谁都没有那个命留在这宫里。”
深宫戚戚眨眼已是二十几个念头了,从不谙世事的少女到如今内敛自持的妃嫔,辗转间历经许多事,早没了年少时坦荡的心。
端妃扬眸低低的苦笑:“宸妃姐姐今日兴师问罪,就是为了你自己的儿子吧。”
宸妃颔首淡淡道:“我自然是为我儿子,当年先皇后在时要不是你在背后窜动,我会被逼送走自己的孩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端妃身子一凛,她虚晃着站起身来,匍匐在宸妃面前啜泣呓语:“姐姐,我知道,我知道的你不忿,可是,可是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先皇后她……”
“好一个被逼无奈啊?你曾口口声声说与我姐妹情深,可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你对我弃之如敝履,我得陛下宠幸再获荣宠,你又对我满是敌意,这便是你所谓的好姐妹?”宸妃一字一顿,咬的极重,多年来的愤懑隐忍尽数展露气血汹涌,翻滚不息。
当初宸妃身为宠妃一朝有孕,这本该是令人羡艳的事却在先皇后的欺压下变成人人惶恐的事,先皇后是丞相之女家世显赫,在府里就受娇养封为皇后更是以狠辣的手段管辖六宫。
先皇后膝下只有一子,对其颇为宠爱,先皇后之子被封太子后为了巩固皇位,她常暗地里欺压有孕的妃嫔,生怕谁诞下男胎和她的儿子争夺皇位,她虽没有动辄伤害她们,但总能让有孕之人梦魇生惧。
宸妃在怀胎那几月是胆战心惊,唯恐先皇后动手伤害她们母子,在太医诊出男胎时这份恐惧愈发的深了,这后宫里的男嗣本就不多,皇后是眼巴巴的望着后妃们的肚子,一旦有男婴呱呱坠地那是人人自危。
那时的宣和帝初登基还未掌握皇权,所有的实权都掌在丞相手中,后妃们的苦楚难以倾诉。
宸妃当年是最受宠的,先皇后自然紧盯着她的肚子,终日的惶恐不安让宸妃的胎极为不稳,她早产生下了温若庭,可她不敢亲自抚养,只能托人送走温若庭,并从宫外抱来同日出生的女婴替代。
这样一来她护住了自己的儿子,却也失去了他。
先皇后见她诞下女婴倒是松了口气,再没刁难她,只是自那日起思子的痛楚谁能为她平复?
端妃不复方才清高冷睨的模样,她抱着宸妃的腿哀然祈求:“姐姐,你把错都怪我身上,你咒我死都不妨事,但求你千万不要和陛下说。”
要是被宣和帝知晓当年的事那她定然会被丢去冷宫的。
宸妃怒意横生弯身推开端妃,冷冰冰的道:“这事由不得你,陛下如何决断那是陛下的事,你求我也没用。”
这么多年过去,先皇后也已离世,她亦不是当年在宫闱苟且偷生需要看人脸色的女子了。
端妃流泪不止的倒在地上,她哽咽道:“姐姐,你真的要弃我不顾吗?”
宸妃讥笑道;“所有一切,是你自己作死罢了,替皇后办事伤害皇子,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