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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林以为还能瞒住她,显然她已经知道了。迟林脸上有点挂不住,又想着自己都在大家闺秀面前脱鞋了,还有什么事儿干不出来,他道:“其实也没有啊,不过……我确实有点没心没肺的,只有因为半夜玩非洲鼓,让房东赶出来的时候……才感觉生活艰辛吧。”
徐朝雨垂下头去,用手拨了拨水面,笑道:“真好。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活的这样开心,这样肆无忌惮。今天有学生在那儿说起宝钗来,我倒真觉得我自己像宝钗了,倒不是说性子如何,就是长大了会守礼了,心里总是悬着一份忧虑敏感,拼命想让自己变得‘合适’。或者说得体。”
池塘边,偶尔有几个学生走过去了,她们也那么肆意,伸手捡了个石头,在水面上打了个水漂,隔着小桥喊道:“迟先生!您可别玩鱼了!给我们生物科解剖留点实验品吧!”她们说罢,又笑成一团,三步一回头的跑走了。
迟林望向徐朝雨的后颈,忽然道:“我幸运,有能力又不用承担责任罢了。你也有一样的幸运,当然也有一样的能力。我也不是没吃过苦吧,就是我觉得那不叫吃苦。而且,你来国史科教书,会被我带坏的。张狂,最容易被传染。”
徐朝雨忽然转过头来,有点急切又有点斩钉截铁:“那就传染我吧!我——我想要不看别人的眼,我就是想要……像你一样。”
迟林之前与她作为笔友,通信了大概有半年多,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却也能感觉到她冷静克制语气下,那点赤诚,那点想要打破一切的冲动。他好几次都想问她的身份名字了,但却被她几句话略过。
而好几次,迟林都觉得,她想要说些没有对别人说过的事情,或又写了她自己的名字或住址,然而最后到他手里的,都只是一行行被墨水涂黑的痕迹。
这些日子,他终于知道了她身份,去查一查以前的事情,并不难。
徐朝雨忽然一句:想要像他一样。就仿若在河对面唱歌却不肯看他的少女,忽然有一日拎起裙摆冲入水中,把溪水踩得水花四溅,大笑大叫着喊着他的名字,朝他跑来。
徐朝雨抬头道:“我嫁过人了。我都跟他结婚过四五年的。”
她像是看他的反应,却又不在乎他的反应,就是要说出口似的。她要硬着头皮,要死杠上那些所有人都不敢说的事情。
迟林忽然身子一松,两手插在兜里,笑道:“我知道啊。”
徐朝雨语气更低更确定:“是我杀了他的。”
迟林笑:“我知道。其实——我把之前校长的那两条金龙鱼吃了大半,从来没吃过这么贵的鱼,没想到味道还一般般。”
徐朝雨愣了一下:“这事我知道的。”
迟林:“还有,我是故意炸的以前燕京大学的厕所,我就是烦他跟我说话那个口气,那种官僚。”
徐朝雨咬了咬嘴唇,笑的面上生光,眼里闪闪,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眯了眼睛:“我知道呀!”
迟林夸张的舒了一口气:“哦,你知道就好。我就怕你觉得我是什么好人。”
徐朝雨头一回忘了笑不露齿的原则,咧开嘴笑了一下,却又一努嘴,低下头去,使劲吸了一下鼻子,声音努力想压的平静:“我知道的。你给我写过信。我在《九歌》里夹着的。那是我最喜欢的书。”
迟林以为她哭了,一下子慌了,连忙掏兜想去找帕子,半天也只有一块儿他平日里擦汗的帕子,还是拿旧枕套自己改的,他实在没勇气把这玩意儿递上去。
却看着徐朝雨抬起头来,她眼泪终究没掉出来,在眼眶里潋滟,嘴上却有万分开心的像那些女孩子似的天真笑意,她贝齿显露在阳光下,吸了吸鼻子笑道:“我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都对对方很有好感的。
朝雨应该也想起了一点以前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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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朝雨讲北朝,提一句清河崔家,记挂一下我家三儿。
☆、第75章
江水眠坐在南开校门外那家咖啡厅里, 李颠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 探头探脑的看见坐在里头的江水眠, 这才大步走了进来, 坐在了卡座内。
江水眠点了杯咖啡,抬头撇了他一眼:“怎么着, 看着里头都是学生, 你还不好意思进来了?”
李颠如今虽然比不上当年宋良阁那样扬名, 但他对待手底下徒弟态度好,基本上每天都会出面教导, 所以在中华武士会里,他还算是手边徒弟不少的。他有了些身份,却不给自己弄几件像样衣服穿,依然是简单的短打,或是长裤配着件夹克外套。
江水眠:“房子到手了?”
李颠从兜里拿出钥匙,推向她:“嗯, 在新胡同,靠俄租,我看过了, 附近好多商店, 买东西也很方便。院子也不小,不止是住你们两个, 练武也够了。”
江水眠接过钥匙:“行啊,过两天他到了,我去接他。你去不去?”
李颠面露犹豫:“还是要去的。就是我现在这样, 怕他不愿见我。”
江水眠笑:“他是对你态度一向不好,但你在天津开武馆,搞些什么八个月速成,两年长期班的事儿,他还是知道的。你放心,他对你本来就没什么期望,就没什么好失望的。”
李颠一向没少被她的耿直伤害,倒也无所谓了,道:“家具也都弄好了……不过,你是打算从他家里搬出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