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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终究没说出口。
桌子上摆下几道买来的外食,李存异端着酒杯毫不介意的说起自己摔断腿的事儿,将怎么样才能用一根棍子撑得就跟平常人一样走路。
李存异似乎也知道宋良阁的跛脚,知道栾老的重病,三个不同时代的男人对彼此的窘境都心知肚明,不是故意避开不谈,而是好像无所谓一样说起了有没有解决办法。
宋良阁从来没有在江水眠面前说过一回自己跛脚后练武的难处,面对着食欲下降的厉害的栾老和一条裤腿空荡荡的李存异,居然能犹豫之下说出口了。
江水眠虽然在宋良阁后来恢复过程中跟他练武过很多回,但或许宋良阁觉得自己是父亲是师父,不能向江水眠诉苦,更不能向江水眠求助,但面对眼前两个老人,他算是小辈了,自然就能说了。
李存异啃着排骨道:“你是不是一开始练得太狠了。你不能强行把它当成好腿来用。说白了,毕竟是受了伤,毕竟是跛了,你就要接受它现在的样子,去琢磨现在这条腿应该怎么发力。”
栾老夹了一片萝卜,道:“他哪跟您老人家似的心态好,打小就死要脸,你看他平时走路的时候拼命藏着,让自己走路看起来别太颠。我觉得这样勉强,是他自己难受,对你另一条好腿的膝盖也不好。”
宋良阁虽然没说话,倒也是一脸听进去的神情。
栾老显然胃很不好,江水眠瞥见他手背上有不少针眼,可能是治疗的不良反应,他吃萝卜都不敢吃多,道:“你知道李颠那个哥哥么?前一段时间被卢五爷打伤了,现在已经出院了,听说这次万国博览会他也要参加。”
李存异:“我看报纸说阎百川让周梓玉打的够惨的,各种求饶上供,蜷缩回了山西。这样的话,夏恒估计不会再用武人做刺杀了吧。除非他有本事让人杀了周梓玉去。”
栾老冷笑:“杀周梓玉,他怎么不杀徐金昆呢?这些人走到哪儿不是带几车兵的,武士会里谁有这个本事。你说咱们觉得为难的事儿,觉得做不了主的事儿,有时候一场仗过去,事儿就全变了。不过我昨日收到消息,夏恒会来。”
栾老说罢瞧了江水眠一眼。
江水眠低头吃甜瓜,半晌道:“我知道。阎百川打仗输了,周梓玉威胁要挺进山西,他就送了不少火炮和武器出来,又让夏恒来天津了。简单说,就是讨好。谁都知道夏恒年级轻轻就是他二把手,把夏恒送来了,就是表明要跟徐金昆交好。不过夏恒也不算人质,他就是借着来参加万国博览会的名号来的。”
一时间,三个男人都沉默了,还是宋良阁想了想,问道:“你打算如何?”
江水眠啃瓜道:“虽然这事儿跟中华武士会有关系,跟你也有关系,但我要亲自动手。听说他也要去参加万国博览会的比武?那我就在场面上动手。”
栾老:“他毕竟是阎百川送来的,你杀他,不怕京津和阎百川交恶?”
江水眠笑道:“比武场上都是要签生死状的,他就是被我打死了又怎样?”
栾老摇头:“他可鸡贼,知道你的事儿,未必会真的下场比武。他肯定不会和你比武的,你到时候可能还要想别的法子。否则到时候因为他死了造成大乱,京津政府肯定要抓凶手。”
江水眠心里有数。万国博览会在八月末召开,比武赛程也很长,到时候总统竞选应该已经结束了。徐金昆要是当不上总统,到时候都要变天,混乱之中杀个夏恒也没有什么太大影响。如果徐金昆能当上总统,到时候就是要扫荡四方的时机,她与卢嵇再商议,杀夏恒不过是安排日程的事儿。
她不在意,更何况现在卢嵇似乎很忙很忧虑,江水眠没有多少精力分给夏恒这等人,她重点是想着怎么帮卢嵇一些。
其他三个男人瞧见她混不在意的模样,心里也有数。
江水眠不单是个武人,她男人是深陷进华北争端里的人物,特别是在现在的政局下,杀夏恒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李存异吃罢,道:“咱们这四个人,到时候都要下场的?”
栾老咳了咳:“这是大型赛事的惯例,我肯定要下场的。估计我几十年不败的战绩,要跌在这一回了。不过这次万国博览会在北京,有不少参加的武行都是曾经隐世不露面的。”
李存异点头:“我也打算去玩玩。这么多年不露面,难得这么大的场合。黎爷也要去看,他唯恐天下不乱,也要让我去参加。你们这对儿年轻师徒也是去的吧。估计小宋你不会怎么打,还是阿眠下场多吧。”
江水眠点点头。李存异摸了摸下巴,唯恐天下不乱:“哎,你到时候能不能穿的更——光鲜亮丽一点,烫个大波浪,涂个红嘴唇,穿着那种洋人裙子去打。真的,你这样绝对能占头版,到时候小栾,你再跟记者说一句什么‘参赛时髦女选手,太师公居然是退隐多年李存异’或者什么‘师徒三代人为形意唯一女徒弟保驾护航’之类的。我也跟着成名一回。”
栾老头上汗都出来了:“师父你当真?这是要当面认她?不怕北京其他形意门的人跟你翻脸?”
李存异笑:“翻脸?等她打败了其他人的时候,看他们还翻不翻脸。再说我在那儿谁敢翻脸。而且你信我,据我所知,形意门内学武的女人,可不止阿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