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画了好多小火柴人，每页大概五六个，火柴人上都用其他颜色的笔划了头发和眼睛，有金发绿眼睛的，有红头发蓝眼睛的，更多的是黑头发黑眼睛的小人。旁边都写了名字和日期。
    她还以为这是克里斯汀见过的人的名单，可往后翻着几页，出现了些日记似的文字。
    “他说我是最合格也最不合格的人，因为我的灵魂还在地狱里说人话。”
    “到底杀到多少个人，他才会放我走，他才肯让我‘服刑’结束。不过，像我这样好用的兵器，他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手吧。要是我向他问这个人数，他或许会跟我说一万人。”
    “我相信，我死了，他还有别人可用。所以我死不死有什么意义呢，更何况韦尔斯不许我死。”
    “虽然是在我承认喜欢女人的时候，上帝就抛弃了我，但那时候我很不服气。现在我承认，上帝早已预见我的堕落，我确实无权自称信徒。在我死的时候，我的墓碑上不该留下我的名字，而是该将这册子上的每一个名字和日期留下。但愿我的墓碑能够刻的下。”
    “可惜万国博览会出了意外，他被叛军抓住做人质了，否则我该杀了他的。自由的国度倒是真配一个自由杀人的公使。”
    她这时候再不明白克里斯汀的身份就是傻了。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对克里斯汀什么态度。她平时看起来那样的……像个好人。
    但徐姝心里也有个声音：她不能再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徐姝也下定了决心。她听着克里斯汀的脚步往隔间走去，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不要睡女仆间了。那个床太不舒服了。”
    克里斯汀笑：“你知道不舒服还之前一直要睡？我让你来躺这张床你不愿意。这好歹是个双人床，只要你不磨牙打呼，我都能忍的。”
    徐姝咬着嘴唇道：“所以你要不要躺过来。你磨牙打呼，我也能忍的。”
    第148章 【百合】番外（七）
    克里斯汀僵了一下, 笑道：“可算了，我要是夜里做噩梦，你就被我吓醒了。”
    徐姝其实知道她做噩梦的事情。以前她睡在隔壁的女仆间里, 很难睡得很好, 经常半夜听到克里斯汀喃喃自语，而后忽然大叫一声猛的惊醒过来。但自从徐姝看到那本日记……她明明被克里斯汀吓醒了, 明明都端着水想要去看看她, 却又忍不住觉得克里斯汀自作自受, 她也应该离这种人远一点, 又放弃安慰她的想法,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会儿徐姝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会做噩梦，不要紧。反正你就算睡在隔间，我还是会被你吓醒。”
    克里斯汀抿了抿嘴唇，坐在了床沿。
    她换上往日穿的那身绸缎的睡裙躺到床上，她就要伸手关上灯的时候，躺在她身后显得十分乖巧的徐姝忽然道：“……我知道你大概瞧不上我，可你要是想、想跟我睡觉, 也可以的。”
    克里斯汀刚想说：这不就是要睡觉么？
    她一下子才反应过来徐姝的意思。
    徐姝撑起身子, 她长发披在肩头, 身上穿了件吊带的棉睡裙, 她道：“就是……当我还了治病的钱了。”
    克里斯汀：“什么？”
    她咬着嘴唇：“船费我还是会还你的。”
    她伸出手，将两边吊带摘下肩膀，裙子滑下去几分, 露出她在灯光下光洁白皙的半边身子。她大概就是那种不论男女都觉得美好到极点的肌肤和身材。
    拙劣的……勾引，掩抑着羞耻，强装平静。
    克里斯汀挪开眼睛，坐直了身子：“……不是，凭什么啊？”
    徐姝脸一下子白了，又低下了头：“确实……你明明都很不喜欢我，搭我上船就算做好事了，我、我哪来的自信觉得你会对我感兴趣……”
    克里斯汀：“我要是个男的，那按照你们这些亚洲国家的想法，男女之间发生关系，都是男的得了便宜，女人被占便宜，你说拿这种事情来抵债也就算了。你们这种想法我暂且不论，咱俩都是女的，凭什么你要跟我睡，还觉得是我得了便宜，还觉得能抵债？怎么就不说你是睡我呢？”
    徐姝抬起头来，似乎被她说服了，抠着被子道：“唔……确实……我只是没有东西可以还你钱。”她说着，眼角泛红，手指紧紧抓着被子：“我真的什么也没有。”
    克里斯汀叹了口气：“我帮你是为了给自己还债，你不用放在心上。再说了，欠我的又能怎样？我又没要你还，你至于这样在意么？”
    徐姝不想跟她这样危险的、背负着淋漓鲜血的人扯上关系。她确实当初很喜欢克里斯汀的自由耀眼，但发现了那些真相，她只想下了船之后跟克里斯汀再无瓜葛。
    但她不能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徐姝只能道：“我不想欠你的东西。”
    克里斯汀显得有些烦躁。她总觉的徐姝想跟她划清界限。
    所以之前她那么主动又是什么意思？
    克里斯汀硬邦邦道：“人活在世上都是要到处欠债的。你好好休息养病吧。”
    徐姝本来也算是个家教严格的大小姐，她想着刚刚自己说出的话，连忙把裙子拉上去，羞愧的耳朵也红了，她转过身去缩到了床铺那一头。克里斯汀心里也有点乱，她关上了灯，也沉默的睡在床沿……徐姝看起来像是最弱不禁风最把握不住自己命运的那种女人，但又好像是……坚韧的蒲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