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似懂非懂地点头，顺手抄起水杯喝了一口，嘶——，好冰。呃，这不是老爸的啤酒吗，拿错了，拿错了，咳，咳。
    “梅叶，加油！梅叶，加油！”父子俩举着抱枕，迎接着这位天才女单的登场。
    她的状态很不好，肌肉疲乏，大脑迟钝，上场的前一秒还在吸氧，工作人员再三催促她上场，拧了下鼻涕就匆匆登台。
    灯光令人目眩，冰面在摇晃，站到场中央时，她似乎清醒了一些，但耳边的掌声仍然忽近忽远，似真似幻。
    选手们心思各异，但都把目光投向了这位耀眼的新星，她，是否会爆发出更明亮的光芒呢？
    梅叶摆了一个起手式，机械地追着乐点起舞。
    精准。没错，谁都没想到，梅叶在身体不适时还能保持这如此的精准度。每一个乐点都没有错过，每一个步伐都迈地恰到好处。
    前摇滚步，轻摇慢舞，怎么回事，这么妖娆？
    梅叶的思绪比往常慢了一拍，手脚总是先于大脑一步行动，不自觉地，少了几分收敛，多了几分放纵。
    面上带了几分邪气的笑，眼神飘忽，她轻蔑地瞥过裁判席，又单腿直立捻转着远去。
    下腰鲍步，柔软的腰部勾成惊心动魄的弧度，大腿和臀部肌肉绷紧，微微凸起，力量感直击人心。
    将将起身，右腿从后向前一甩，两臂齐齐摆动借力，浮足点冰，左腿屈膝蹬地。
    这个点冰是多么利落，轻盈的就像点在水面上，晕开一层层水波，仙气飘渺。
    腾空而起，高、飘、远。肩部紫纱在旋转中展开，轻轻拂动。
    阿克塞尔三周半（3A）！
    右足落地，稳稳滑出一道弧线，接大一字滑出。眼睛半睁半闭，碎发撩动，慵懒而性感，巡了半个场，观众席隐隐骚动，咽口水声此起彼伏。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单方面宣布，普罗米修斯是个美神，魅惑众生的那种！
    鲍步进，大一字出，完美的步伐进出，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3A了，这是艺术。
    陶宏失声，终于补充了一句：“漂亮，无话可说。”
    白石真子瞪大了眼睛，3A步伐衔接。即使在男单选手里，也多是普通的转三进入3A。下腰鲍步进入？这意味这你没有压步时间，甚至要放缓滑速以照顾鲍步的稳定性。起身的那一刻，平衡性还会受到影响。全世界也只有梅叶这种干拔3A的大变态会安排这样的步伐衔接。
    选手技术分一向实时给出，竟在这一瞬迟疑了，久久，才再度更新，可以想见，裁判们经历了怎样复杂的心路历程。
    “啊——”父亲激动地紧紧扣着孩子肩膀，前后摇动。
    儿子翻着白眼，扶住沙发，努力稳住身体，缓缓突出一个字：“妈。”
    客厅忽然陷入寂静。发型爆炸的母亲静静地盯着父子俩，幽幽开口：“不睡是吧？”
    父子俩齐齐一抖，疯狂摇头。
    “看，继续看。”
    这个语气太危险了，父子俩抱紧了对方，止不住颤动。
    “我警告你们，声音小点，别吵我睡觉！”母亲扭头回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呃？有惊无险？警报解除？
    父子俩瞪大了眼，轻轻击掌庆祝，捂嘴继续观看比赛。
    跳进蹲踞旋转，梅叶呼吸灼热，脑门有根筋在跳动，每个动作都像后脑勺被敲了一下。
    联合旋转，姿态变化，接贝尔曼旋转。
    多么柔韧的腰腿，多么美妙的水滴形，肌肉鼓起，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芬芳。
    只是，谁也不知道梅叶眼前已经一片黑影。
    接，提刀燕式巡场。
    总是浑身酸软，力道也半分不减，一个蹬冰就滑出半场，狠厉强势的眼神与观众对接。众人只觉她气势极盛，仿佛来到了神的领域。
    神来创造，神来宣告，神来生杀予夺。
    右脚后外刃滑行，左脚一蹬、冰刀齿点冰，起跳，腾空而起。
    陶宏激动地解释：“梅叶的点冰真的进步了，不光是3A，就连后外点冰四周跳，也是万中无一的轻盈。她仿佛不需要借力，就突然飞起来了。”
    是的，飞起来了。
    旋转着飞越过裁判席，简直是安了翅膀，滞空这么久？
    可，竟然只有三周？
    后外点冰三周跳（3T）
    原来，起跳的时候，她眼前黑沉，已经不能确定自己在冰场的哪个位置，隐约以为要撞到护栏，一个犹豫，乐点就到了，起跳的时候，旋转的力量就没带够，飞得又高又远，却只完成了三周旋转。虽然有所失误，但曾经的大量训练给她提供了足够的经验指导，起跳和落冰都极稳，空中姿态优美。
    观众们毫不犹豫地鼓掌，管它几周转，外行人也数不清，反正两个字，好看！
    梅叶重重喘息，大脑迟钝，只警告自己，最后30秒，不准失误！
    给自己两秒压步，提速，找到最习惯的那个风速，对，就是这个角度。转三，顺着脚下弧线转体，乐声骤停，冰刀沙沙作响，手臂逆时针摆动，左腿屈膝用力一蹬，右脚点冰，起跳！
    肉眼测量，从冰面到冰刀，这个高度，绝对超过半米。
    空中四圈旋转毕，唰，梅叶右后外刃稳稳落地，滑出优美的弧线，用刃精准，反正技术动作挑不出一丝错。教科书般的勾手四周跳（4L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