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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正好。
唐挽从袖中取出徐阶的书信,双手奉上,道:“臣刚从内阁回来,这是徐阁老的手书。有些话,需要交代一下。”
刘王妃看过手书, 递还给唐挽, 道:“先生请讲。”
唐挽说道:“这一回皇上下定决心倒闫, 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但也一样有危险。陛下是个极为聪敏的人, 也会利用这个时机,试探儿子们的忠心。所以一定要让裕王爷一切如常,平时做什么,现在就还做什么。可有一节,不论这一次倒闫牵连到谁,都不要去说情。一定不要让皇上认为,王爷已经参与到党争之中。”
刘王妃点了点头,复又蹙眉,问道:“那如果……牵连到了皇亲国戚,该如何?”
这种情况徐阶没有交代,可唐挽心里却很明白,说道:“不会有皇亲国戚牵连其中的。”
刘王妃抿唇望着她,似是在推测她话中的含义。一时沉默,两厢静对,刘王妃突然说道:“既然如此,先生可否将敏郡王所写的那份字据,交还给妾身?”
唐挽微微一笑,觉得这位王妃杀伐果断,是个通透的人,从心里生出几分喜欢来。
“臣说不会有皇亲国戚牵连其中,也不希望有无辜的人遭到陷害,”她干脆把话挑明,“只要谢仪无罪,敏郡王就会很安全。”
刘王妃脸上显出疑惑的神色:“你为何要救谢仪?他是闫党的人。”
“闫党也有一心报国之人,徐党亦有趋利避害之辈。无辜就是无辜,不该被牵连。”唐挽道。
刘王妃眸光闪动,说道:“先生有德,但你可知如此,就枉费了徐阁老的一片苦心。”
唐挽何尝不明白,徐阶将自己派往余杭去查元朗的案子,就是希望元朗的罪名由自己坐实。倒闫一成,她就是办案有力,大功一件。到时候六部高升,入主内阁,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便是徐阶为她铺的路。
这刘王妃也的确聪明,竟然看懂了徐阶的用心。
唐挽敛眸,说道:“上次王妃在花园里,让小世子拜臣为师的时候,曾经说过,希望给小世子找一位德才兼备的老师。从那日起,臣便更加谨言慎行,一丝也不敢懈怠。”她微微弓着身子,看似卑微恭谨,却分明一身傲骨,“裕王殿下是未来的天子,那小世子也就是将来的皇太子,迟早也要做皇帝。臣想借由今日之事,给自己的学生上第一堂课。身为天子,第一要务就是持心以正,谋事为公。不可为了满足一己私利,而做出不公不正不义之事。”
刘王妃怔怔地望着唐挽,心头的震动毫不掩饰地展现在脸上,许久,方才敛眸垂首,向着唐挽福身一礼:“先生的教诲,妾身记下了,一定会转教给小世子。”
“有劳王妃。”唐挽展袖行了一礼,转过身大步离去。
唐挽离开王府,又去见了平素交好的几位御史言官。对于徐阁老被禁足内阁之事,他们都十分担忧,如今见到了徐阁老的手书,便也都安下心来,回去各自准备奏折去了。
天已经擦黑了。唐挽坐上轿子,忽然从窗外递进来一个香喷喷的油纸袋。
“这是什么?”唐挽蹙眉。
“油饼,”双瑞的头从窗子外面钻进来,说道,“公子,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吃两口吧,别把身子熬坏了。”
“有心了。”唐挽接过来,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难得的是还温乎着。
“刚买的?”唐挽问。
双瑞笑了笑,说道:“您一进去我就去买了,一直放怀里温着呢。”
真到这个时候,才发觉饿了。油饼很香,唐挽吃得很满足。
“你吃过了吗?”唐挽都快吃完了,才想起来双瑞也是跟着自己跑了一天,也没时间吃午饭。
“我早就吃过了,”双瑞就这么趴在轿子的窗口,咧着嘴看着她,道,“公子,咱们回家吗?”
唐挽摇了摇头:“还得去趟沈大人府上。”
双瑞侧头想了想,说道:“咱们都折腾了一天了,您早点回去歇着吧。有什么要说的话,我替您带去。”
“你?”唐挽失笑,“你去过沈家吗?”
双瑞笑了,说道:“虽然没去过,但是我知道在哪儿。这京城里的大院私宅,不敢说全知道,认识九成总是有的。”
唐挽挑眉:“你从哪儿认识的?”
双瑞说道:“每个当官的都有书童随从,大部分都是从奉贤院买来的。奉贤院在京城开着一家书馆,我们不当值的时候,也常去那儿消磨时间。互相都算熟识。”
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唐挽眸子亮了亮,说道:“什么书馆,下回也带我去看看。”
双瑞挠了挠头:“嗨,我们下人玩的地方,不上品的。别脏了公子您的眼。”
唐挽瞥他一眼,道:“不去也行。不过你可别把咱们家的事往外说。”
双瑞瘪了瘪嘴,道:“又说这话,您还不知道我么?”说完就把头从窗子里缩回去了,一副不太想理唐挽的样子。
唐挽失笑,把那牛皮纸袋子丢给他,说道:“愈发没规矩了。行了行了,又错怪你了。不过你那个书馆倒是可以常去,指不定那一天用得着。”
双瑞眼珠一转,应了一声。
沈榆家在城北,是一处规规矩矩的四合院。唐挽的轿子落地,双瑞上前扣了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