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同学使唤她蛮顺口的。
    总是叫：“云云，来。”
    “云云, 过来一下。”
    “云云，你来。”
    陈越问：“你想考研吗？”
    这从一堆书桌里面抬起脑袋的样子，像极了清秀隽雅的老师。
    “不想。”邬云云随便找了个椅子，坐在他对面，双手放在桌上，“英语系没什么必要考研。”
    “嗯。”陈越点头。
    桌子角落放着一副防蓝光眼镜，是陈越每次用笔记本电脑才会戴上，邬云云拿起眼镜展开，伸手给陈越戴上。这样更像一个像日本漫画里美型老师，要跟学生搞恋情的那种。
    陈越由她：“你应该也不会想去外地工作吧？”
    邬云云摇头：“为什么这样问？”
    陈越说：“我在考虑考研的事。”
    邬云云点点头，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是要考去外地吗？”
    目前这所学校，是本地最好的一本综合性大学，但在全国范围内没那么出名，优势科目是文学类，按照陈越现在的学习成绩，是可以考外地法律专业更好的学校。
    邬云云瞬间犹豫。
    难道要跟陈同学再考同一所大学的研？
    原本她想早点工作的，林悦梅从来没要求过她挣钱，她在学校也不是勤学苦读，打工赚外快那种，相反还有点安逸，她却一直想尽快自立。
    或者，去陈越那个城市工作，倒也不是不行……
    “没事。你不用纠结。”陈越说，“我不考外地。”
    “为什么？”邬云云惊讶。
    “不想异地恋。”陈越直截了当地说。
    “你就知道我不会跟你过去？”邬云云挺直身板。
    “所以我先问了你的意见。”
    陈同学真鸡贼，先问了她想法，再说考研的事，如果先说他要考研，邬云云的答案可能就会不一样。
    哎，其实邬云云也不知道自己的答案会不会不一样。
    有点纠结。
    “按照你原定计划来就好。”陈越安慰，“我可以保送咱们学校。”
    “干嘛这么妥协？”搞得邬云云不太好意思。
    “我并不认为事业比家庭重要。”陈越回答。
    这几天他一直在考虑这件事，马上大三，如果想考一个非常好学校的法律专业，现在就得准备起来。
    私心里，他是想考更好的学校。
    综合考量后，他估计邬云云不会考研，也不会太愿意去外地工作，遇到这种情况，他的选择是什么？
    确定好自己的选择后，才问邬云云这件事。
    之前他甚至打算根本不和邬云云说，自己直接保研，稳妥起见，还是问了下她，万一她也想考研，两个人倒是可以再努力一下。
    “陈越，你这种男生会被说的。”邬云云撑着下巴说，“现在的论调都是男人要有事业。我不想绑住你，你完全可以去试试自己想做的事。三年的话，应该还好。我可以试试去你的城市工作，或者常去看你。对我不会有太多影响。”
    “你对我的要求是希望我是个很看重事业的人吗？”
    “不是。”邬云云对男生的“上进”要求在于，他在自己的范围内做到努力就可以，不需要有大事业或者大成就，“我是怕你后悔。”
    “我不会的。”陈越说，“云云，不要我先提出我妥协，你就为了劝我，妥协得更多，你这样很容易被骗。仔细想想，你真的想去外地工作吗？如果你现在答应我，我同意，之后怎么办？为了面子撑下来？”
    邬云云没说话。
    陈越也早就发现了她的毛病，特别容易陷入别人的话术里。
    假如自己想做一件事，完全可以先假装自己要付出很多，邬云云心有愧疚，更进一步妥协，反而还会说是她主动想做这件事。
    “云云，我跟你说一下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陈越顿了秒说，“你应该知道我爸妈离婚的事吧？”
    “知道。”
    “你也知道我爸妈为什么离婚吧？”
    “知道。”
    “我爸爸去创业之前，我妈妈原本不同意。我们家里根本不缺钱，只是我爸有事业心，他想做出一番成就。身边的所有人都说，男人就应该有事业。我妈同意了。同意之后的结果是，我爸忙于工作，回家越来越少，那时候他没出轨，仅仅只是工作忙。回不来。
    “我妈妈想帮他，可她还要带我，要照顾家里。公司的发展越来越快，她跟不上，之后基本上完全退出。这时候出现一个很有工作能力，也很温柔体贴的秘书，天天相处在一起，我爸长时间跟我妈见不着面，回家没有共同语言，不出轨是很难的。
    “我爸在创办公司之前，绝对不会想到跟我妈离婚，他非常感激我妈。可感激和责任心维持得了多久，人在相应的环境下，就会做出相应的事。
    “我并不认为事业比家庭高贵，或者家庭就比事业高贵。我的选择是因为我不想跟你异地。学校只是一个并不影响很大的履历，70分和80分的区别。真正的成绩还是要看我个人。”
    “为什么我们俩是同龄的，也上同一所大学。你就感觉成长得比我多呢？”邬云云低头揪着自己头发问，她也快二十岁，却显而易见没有陈越考虑周到。
    “因为你平常不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