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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官使了使眼色,外宴的另外两个内侍官上前。
周穆清不知哪来的不甘与韧性,想着左右要是被轰出去就是京中笑柄了,与其遭人笑柄,还不如试试能否有挽回余地,兴许还能周旋,周穆清心一横,放下琴跪下,“臣妇求娘娘再听半曲。”
程双与魏长君都怔住,这么不知道好歹,真当东宫是讨价还价的地方,东宫这主位是会吃这一套的人?
内侍官吓得魂飞魄散,径直了上前就想捂她的嘴,太子妃眉眼微挑,慵懒而悠悠开口,“是哪一家的女眷啊?”
当下,似是也只有周穆清听不大懂这话。
“臣妇,是大理寺丞柳致远的家眷……”周穆清眸间碎盈芒芒,以为事有转机。
外宴中,不少女娟都忍不住轻嗤,一个大理寺丞的妻子竟如此不识大体。
只是她话音刚落,太子妃眉间是微微滞了滞。
东宫与太子妃本是一体,太子妃自然知晓东宫近来重用大理寺丞柳致远,柳致远眼下就是一把利刃,为东宫所用。她还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打了柳致远夫人的颜面,让他与太子离了心。
但这柳致远的夫人却似是真没什么眼力,也颇喜欢呈口舌之快,若不好好敲打,日后柳致远替东宫办事,却指不定从他夫人口中漏出什么祸事来,于东宫无利。
太子妃微微端起茶盏,一面思索着,一面轻轻抿了口。
忽得,柳致远?
太子妃似是忽然想起了旁的,微微转眸看向一侧的苏锦。
远洲柳家,柳致远,可不就是当初柏炎闹得满城风雨的柳家?前一月余,柏炎在宫中与人扭打到一处,旁人拦都拦不下来,最后惊动了陛下,被陛下罚关禁闭了一整月,似是也是柳致远。
周穆清是柳致远的夫人。
苏锦是柳致远的原配。
太子妃眸间忽得微妙了少许,若非想起这一出,眼下见苏锦这幅淡然娴静的表情,是全然不会将她与眼前的周穆清想到一出去。
苏锦在这里,她如何也不能因一个周穆清,惹了苏锦的不快。
当下,伸手放下茶盏,轻声道了句,“不必弹了,下去领赏吧。”
言罢,眼色瞥了瞥那内侍官。
内侍官当即会意。
周穆清也是个拎不清的,以为太子妃虽不听她的琴了,却还是赏识她才华的,更在听说了柳致远的名字后,想到了柳致远是在替东宫办事,就开口说赏了,那她今日来的目的也达到了。
周穆清连连谢恩,“多谢娘娘。”
程双和魏长君几个熟知太子妃性子的人都忍不住拢了拢眉头。
外宴中亦有人窃窃私语,也托赖了她夫君的颜面,听闻这柳致远是东宫的人,自是太子妃卖了东宫颜面,否则今日这赏梅宴见了血,本就惹了主位不快,还这般不识眼色,怕是难脱身……
这处插曲过去,又有旁的内侍官领了其余的女眷来。
苏锦亦淡淡垂眸。
她是没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柳致远心中多年的那道白月光——周穆清。
要说当初不介怀吗?
她介怀这个名字。
她与柳致远成亲三年,周穆清是柳致远心中那道一直未曾动摇的白月光。
柳致远对她有多憎恶,便对周穆清有多爱慕。
但要说有多介怀?
也不曾。
她连柳致远都未曾耿耿于怀过,更何况周穆清?
一个同不相干的人,有相干的,不相干的人。
她只是觉得自己应当也不是那么差才对,但柳致远怎么就偏偏认定了周穆清,她对他耐心,他便处处说她心机,周穆清却是心中永恒的天真烂漫,还配了些真性情。
到今日,她才见到了这道存在她与柳致远之间三年的白月光。
也见到了柳致远心中的“天真烂漫”和“真性情”。
不在人后议人是非是教养,许嬷嬷自幼教导她。
她亦不会在人后评论周穆清。
苏锦捧着水杯轻抿一口。
一侧叶浙的夫人魏长君问道,“初入京中可还习惯?”
苏锦莞尔,“老夫人和侯爷多有照顾,习惯。”
魏长君笑道,“来了便在准备大婚之时吧,等隔两日,我替你做向导,游一游京中。”
一侧,程双附和,“我也一道。”
苏锦亦笑笑。
……
坐了些许时候,苏锦渐渐同众人熟悉。
果真同柏炎所说,因为她是他夫人,所以暖亭中多待她亲厚。
苏锦亦不需花太多心思斡旋。
……
很快,周穆清的插曲就似一块无足轻重的石头一般,沉到水中的时候激了一阵水花,水花一过,便沉在了湖底深谙中,再没有挑起一丝涟漪。
外宴和暖亭中都似是忘了方才这人,只是再往后内侍官都谨慎了许多,再未安排过弹奏的女眷入内。
苏锦又坐了些时候,胃中忽得涌起一阵反胃。
她忽得意识到,又是孕吐的反应来了。
苏锦伸手轻轻抚了抚身前,稍作缓和,当下在暖亭中,苏锦缓缓起身,朝着主位福了福身,“娘娘……”
她方才用手帕捂嘴的动作,太子妃看在眼里,她刚开口,太子妃便温和道,“去吧。”
倒是缓了她不少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