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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一身的黑衣黑裤,头发似乎长了点,遮了一点额头,挺直的鼻梁在阴影里格外显眼,黑色眼仁隐在黑暗里,像是伺机而动的豹。
“行了,都回去吧,尚丽娜,你也先回去,张远这事,我会让他给你个交代。”
尚丽娜到底还是忌惮陆毅凯,她从地上爬起来,甚至还拍干净了屁股上的灰,这才昂首挺胸地第一个走出去。
张远、杨林语、刘云,鱼贯而出,梁思思跟在最后,刚往前迈了几步,就被人往后拖进了一个混着熟悉烟草味的怀里。
耳朵被咬了一下,带着恶意,低沉的压抑的声音,带着占有欲,“放学后在老地方等我。”
第8章
那天之后,刘云和尚丽娜的关系重新降至冰点,梁思思被迫站队,杨林语却两难,情感上,她喜欢梁思思,想跟梁思思一块儿玩或学习,但理智上,她又和尚丽娜同为高二八班的学生,抬头不见低头见得,倾向太明显,日子不会好过。
乡下的母亲时常上来看她,整只煨好的甲鱼,用保温壶装好,赶好几里路,再转城乡大巴,最后再从车站走到学校,只为看她一眼,给她送点吃得。
杨林语每每吃得掉眼泪,梁思思总坐在她身边,软言安慰她。
好几次梦里,杨林语都梦见自己变成了梁思思,巴掌大的鹅蛋脸,柔柔的性子,小鹿一样清纯的眼睛,还有永远都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和良好家室,还有那个青梅竹马的李思航。
可谁的人生,都由不得自己,她也像别人一样发奋苦读,可奈何成绩总也上不去,有时候,太过心灰意冷,杨林语甚至想过索性退学回家,跟着父母亲去种地。
可总也缺少迈出最后一步的勇气。
1999年的漫长秋天,总算是过完了,梁思思在这个漫长的秋天里,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时而害羞时而懊恼的情绪一直折磨着她,每每下定得决心都会在那个低沉的声音里溃不成军。
进入12月没多久,张德嘉就落了个处分加全校通报批评,原因是技校的一个姑娘闹到了景阳一中来,说是张德嘉与她发生了关系之后毫不留恋地甩了她。
照规矩来说,是要开除的,可架不住张德嘉老爹有钱,上下关系都打点了,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张德嘉人却颓了下来,估计是被他爹收拾狠了,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听起课来。
陆毅凯也不再翘课,捎带着张远也乖觉起来。
梁思思在校内看到他的次数明显多起来。
倚着操场高低杠的,篮球馆里潇洒的,教室里冷漠的,看见她时眼睛里带着坏的。
当做没看见也不成,真看见了也不成,梁思思有时候觉得,陆毅凯天生就是来折磨她的,他明明知道她的一切小心思,却恶劣地欣赏着她的沉沦。
李思航的奥数竞赛终于结束了,成绩还不错,全国二等奖,接下来的物理竞赛只要挤入三等奖之内,去北京读书基本不成问题。
李思航瞅了个空,把梁思思叫去家里,好好地聊过一次异地的问题,他觉得以他们的感情基础,异地四年应该不成问题。
他滑稽地举着两根并拢的手指,靠在耳侧,向梁思思发誓加保证,四年大学,一定一心一意,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梁思思的事情。
彼时的梁思思,眼眶含着转都转不动的泪水,将坠未坠的,李思航以为她舍不得他,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好言安慰。
梁思思埋在那个从小便熟悉的怀抱里,心脏像被拧碎似了的疼痛,她挂着眼泪,抬头看李思航的脸,熟悉的眼睛、鼻子和嘴,熟悉的一切,她被愧疚淹没,可她却爬不出来。
“思航哥哥,如果有一天,我做了错事,你能不能原谅我?”
李思航亲亲她的额头,“小乖放心,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梁思思拼命摇头,几乎控制不住音量,“你不明白,思航哥哥,你不明白。”
李思航双手捧着梁思思的脸,与她额头相抵,“小乖,你知道为什么我俩的名字里都有一个“思”字吗?因为从出生那一刻,我们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啊,你看,连名字都一样。”
梁思思在泪眼朦胧里,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错得太离谱,错得几乎站在悬崖边上,错得万劫不复。
她的心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起来,如果这一刻,她悬崖勒马,是否还来得及?
学校里的圣诞节气氛越来越浓,很多思想前卫的女老师,都把这个节日看得很重要,生活老师用班费买了一堆圣诞老人和麋鹿的窗花,把教室的窗户贴的喜庆十足。
所谓中西合璧,不外如是了。
高二的前头几个班,节日氛围还欠一些,但是到了后头几个班,各种圣诞礼物和圣诞贺卡,寄托着各自主人的那点小小心思,被送到对方的手上。
尚丽娜跟张远早已决裂,她自然不会落了行情,早早地手织了一条毛线围巾,淡灰色的,虽然手艺着实不行,手势时紧时松的,整条围巾惨不忍睹,但她却不以为意,起了个大早,想着趁没人的时候塞进陆毅凯的课桌里。
可真站在陆毅凯的课桌前了,却让她傻了眼,课桌抽屉里塞得满满的,满满一罐手编的幸运星,ZIPPO的打火机,千纸鹤,眼花缭乱。
还有几封信,错乱地扔在里头,尚丽娜顿时来了劲,她天生好争抢,没人要得,她也不稀罕,抢来的,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