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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心里突然一紧,那个坐在地上枪口对着那些雇佣兵们,黑衣花白长发,身形瘦小的家伙,他头发盖着脸远远地看不清面目,黑衣枪手似乎站不起来,看到背他的那个男人的惨死,不可置信的惊叫了一声,条件反射的架起枪不要命的扫射向雇佣兵,纵然这一小队人在他猛烈的火力下死伤无数,他却也被一枪击中了肩膀,在雪地里溅出一串血。
他却丝毫不管自己的受伤,发了疯一般坐在地上开着枪。
跑啊,为什么不趁着这会儿他们被你火力击退立刻跑进树林里,伊恩为这个素未蒙面的黑衣人心焦,却再也无法无视,他站起身来,立刻开枪,单点射击,在一片枪声中快准狠的解决掉了剩下几个围攻他的雇佣兵。
伊恩看着一地尸体,放下了枪,朝几十米远的那个黑衣人走去,他的军靴跨过雇佣兵的尸体,两个队员谨慎的跟在他的身后,他看着那个穿着宽大的羽绒服,露出白色单裤和光脚的瘦弱枪手,跪倒在深色肌肤的男人身边,抓着他临死前痉挛的右手哀嚎哭泣,压着嗓子低低叫着什么。
那个男人的喉管被子弹击碎,整个人没办法呼吸与发声,鲜血涌出他的受伤惨烈的脖子,浸湿白色的衣领和雪地,一面痛苦地抽搐挣扎着,一面发出嗬嗬的声音,那个男人突然临死前毅然决然的抬起僵硬的左手,狠狠拽下脖子上的项链,把手中沾满血的红宝石戒指塞进了黑衣枪手的手里。
伊恩蹲下来,心里莫名的揪紧,他刚想开口说节哀,就看到了那个枪手接过红宝石戒指,用力抓紧的右手,那只手惨白又似乎极度缺乏营养,手指细瘦的犹如骨架一般,这都不能让伊恩震惊,他几乎要扑过去,因为那只手,唯独缺了小指。
“阿越!”伊恩不知道自己是以多快的速度从喉咙里憋出这个名字的。
哭嚎又拼命握紧戒指的女人僵了一下,猛然回过头来,那是一张瘦的几乎皮包骨头的脸,皮肤白的发蓝,两只眼睛拼命的睁大着,瞳孔颤抖,痛苦与震惊浸满眼眶,根部发白又毛躁的长发搭在颧骨两边,那是……林越……
伊恩几乎不敢相信的伸出手去,眼泪在行动之前无法抑制的涌出来,令人讨厌的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他抓住林越的手臂,低低的哭了起来:“阿越……阿越……我的……我的小……兵儿!”
☆、【刘戌】
林越窝在阴冷的地下囚室时,曾经也想过,自己如今真的残废了,未来的日子又会怎样。自己作为实验品的身体素质不但是她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更是她谋生的手段,双眼失明在2个星期后很快的恢复了,可是双腿却依旧丝毫没反应。
她明白,如果真的再遇到伊恩,只能成为他的累赘,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和他一起做雇佣兵了。
自己之所以落到这种田地,林越明白这是自作孽。她只觉的自己当初执意独自暗杀弗拉基米尔的行为算是抛弃了伊恩,毁了当初默许在自己心里誓言,但是那些自责,悔恨,想要逃避的心理,在伊恩哭着抱住她的时候全都没有了。
她只想让伊恩抱紧她,带她走。
克雷尔的死,伊恩的重逢,事情变化太快,震得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觉得手心痛极了,红宝石混着血,烙进掌心的肉里,林越被伊恩拥着,她一偏头就看得到已经不再挣扎的克雷尔,他的眼睛似乎还望着自己,上半身满是鲜血的僵在雪地里,眼神中更有一种看到她遇见同伴的放心。
林越已经哭不出来了,她两条腿半跪在雪里,光着的脚毫无感觉,整个人剧烈的发抖。死,这种事情作为杀过人不少人的她早就了解,绝不是像小说或话剧中唯美的死去,人在最后往往会露出挣扎痉挛的面目来,毫无美感的死去。
这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曾经和你聊天与你亲昵的人,转瞬间就从让你感到温暖的朋友变成了僵硬冰凉的尸体,和你曾经踏过的,杀过的那些毫无区别。从来都在最窘迫慌张的境地陪在她身边的克雷尔,已经变成了一具会腐烂会被火化或遗忘,会让人觉得恐怖异常的尸体……
相较于迈克尔的死亡,克雷尔之前的假死,她作为一个开枪挥刀的杀手,第一次觉得死亡如此让人恐惧,凉入骨髓。
一旦死了,他就不再能被称为是一个人,他只是一具尸体了……
伊恩明显感觉到了林越的发抖,才发现林越只是在单衣单裤外披着男士的羽绒外套,枪声还未结束,蓝牙耳机里继续向着爱丽丝关于是否找到林越的焦急询问,他连忙把耳机摘下来,递给林越示意要让她说话。
林越还是坐在地上,她听到耳机爱丽丝似乎有些暴躁的吼着,连忙说道:“爱丽丝!我是林越!伊恩……已经找到我了!我在实验基地东部外围——好,好,我知道了。”
伊恩接回耳机,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深色肌肤男人,有些自责:“是我……我若是早点……出手……”
林越没回答他,她伸出手去,抚下他的双眼,肌肤上的温热明显在迅速流失,她很想提出把克雷尔的尸体一并带走这样有些过分的要求,却没说出口,不但是在战场上很麻烦,更重要的是就算带走也不能让她的痛苦稍微减轻一点。
她把戒指放进上衣的口袋里,低低的叹了口气,努力地想让自己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