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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卫军为此事写了封信过来,想问问陈芸这有没有比较内部的消息。
陈芸知道高考恢复还要等一年的时间, 但是没办法跟人说,便让陈卫军别着急,私下里找人帮忙弄了套《数理化自学丛书》
这书是上海人民出版社在六三年出版的,一共十七册,内容丰富且通俗易懂,可惜面世没两年就撞上了运动遭到冷藏。
陈芸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就听老师讲过这套书。说当时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这套书重新发行,完全是供不应求, 他们要盯着时间,一到书店上新的时间,就赶紧过去抢。
陈芸能拿到这套书也是巧合,她当了好几年校长,经常要去参加教育局组织的会议,认识不少同行。其中就有一位退休老师,原先是教高中的,因为听说这套书质量不错,就向学校申请购买了几十套。
谁知道书刚到运动就开始了,高考取消,这书也成了烫手山芋。
老师不舍得这些书被烧,把东西偷偷藏在亲戚工作的废品站里面,亲戚心地不错,这么多年都没把书本处理掉,还留着好好的。
陈芸拿了两套回来,寄了一套给陈卫军,剩下一套放在房间的书书桌上,堆了高高的一堆。
郑卫华帮忙把东西寄走,回来见到陈芸翻着书看,没有打扰她,自己拿了衣服准备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陈芸还捧着书,瞧着在认真看书的样子,仔细一看就知道走神了。
“想什么?”
“没。”陈芸回过神,放下书,瞧着快停水了,赶忙拿了衣服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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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陈芸有点失眠,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
郑卫华被她闹得睡不着,一下把人搂到怀里,夹着她的腿不许动。
“是在哪想上大学的事吗?”郑卫华摸着她的头发:“你想上就去,不用顾忌别的。”
陈芸往他怀里靠了靠,手缩在胸前捏着他的背心。
这几个月她想了很多,回顾过往展望未来。
陈芸并不是个野心特别大的人,也没打算用自己的先知性谋求多大的利益。
她对自己现在的工作还算满意,福利不错,工作稳定,而且可以预见退休后的生活会有保障。
她大多数时候多还算满足,但也有某些时间点会产生一点疑问。
“我没想好……”
郑卫华有点困了,不过既然妻子表露出了交谈的愿望,他自然要打起精神:“说说看。”
“如果……我说不想教书了,你怎么看?”
郑卫华考虑了下,说可以。
“不出意外我的位置明年能往上升半阶,到时候工资也会涨一点,养家肯定够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有压力。”
陈芸手紧了紧,背心被她拉下去一点,她往郑卫华身上靠了靠,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感觉也跟着安心下来。
“我知道了。”陈芸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亲:“那我好好想想。”
“嗯,现在睡觉。”
郑卫华的支持让陈芸减小了很多压力,让她可以更加理智地去思考。
她想了很多天,最后做了个决定——她要去做杂志。
陈芸从小就喜欢看书,小学的时候就会把吃饭的钱省下来去定杂志,毕业后第一份工作也是杂志社的编辑。
她想做杂志,并不是有什么特殊情结,而是源于少年时被这些杂志愚弄的愤怒。
改革开放之后,中国向世界敞开大门,人民的思想收到了很大冲击。
一些人被国内外巨大的差距压弯了骨头,偏激地否定这个国家的一切。
陈芸小时候没少在《某者》《某林》《某文摘》上看到诸如德国油纸包、日本夏令营、日本马桶水、美国人向父母借钱上大学等等洗脑包。
在这些故事中,外国人被描述成尊老爱幼、自立守信的完美公民,而国人就是其中的对照组。
陈芸不知道写故事的人是从梦中还是从钞票里的来的灵感,她也不能捂着嘴不让人说话,但她可以自己出声,去宣传国家好的那一面。
杂志光靠她一个人肯定不行,陈芸需要帮手,而最好的人才库就是大学校园,所以她也得去参加高考。
做下决定之后,陈芸很快便投入到学习中去。
她工作上手了,平时没事并不会太忙,家里几个孩子也很省心,在她看书的时候很少会来打扰。
陈芸想做出版社,自然要选择文科,好在最初恢复高考时课目比较少,文科只考语文、数学、政治和史地。
这些课目都需要大量的背诵以及阅读,陈芸其他基本都还可以,这么多年过去,学过的知识再复习一遍很快就能想起来,唯一的要特别注意的就是政治这一门,需要结合时事。
于是陈芸的时间被重新规划,早上起来听半小时广播,上班的时候带上书和报纸,抽空余时间做题看报。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过了四季。
七七年八月,教育部在北京召开会议,十月二十一号,广播电台出现了一则振奋人心的消息——高考讲恢复并且将于一个月后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考试。
这是唯一一届在冬季举行的高考,将有五百七十万考生报名,但最后只会录取三十万人。
无数人为了这一则消息彻夜难眠,有意向参与考试的,都在找各种渠道去获取教科书与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