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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南海如此平静,鲛人亦不上岸,自是战神在此降了神威,令南海生灵此时不敢露面。
被瑶姬含蓄点破,蚩尤便也洒然一笑,撤去神威。
便见原本平静的海面之下,有闪着光的鱼群自深海底浮游而上,瑶姬正看得饶有趣味,便见远处似有巨大的薄帆飞在南海上空,仔细一看,却是一只巨大的蝴蝶,蝶翅在月光之下闪着荧荧华光,映照着水面格外灿烂斑驳,妙曼不可方物,直教人惊叹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惊奇的造物。
“第一回 来南海就遇上了南海蝴蝶,真是幸事。”瑶姬看着那巨大的蝴蝶,嘴里赞叹。
蚩尤看着,接茬道:“据说南海蝴蝶肉质肥美,乃是下酒的好菜。”
瑶姬转过头来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叹道:“我怎会邀你来南海?看看说的什么话,真真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蚩尤笑道:“是,比不得殿下风雅。”
瑶姬转了头,却见那闪着光的巨大蝴蝶已飞过南海蹁跹而去。深海之中亦传来了悠远的吟唱,不久便有秀丽鲛人破水而出,靠着海中的礁石,吟唱着古老的歌谣。
鲛人有海妖之称,歌声能摄人心魂,令凡人迷失在海中,再难归来。如今这位鲛人吟唱的歌谣亦叫瑶姬有片刻的恍惚,倒不是鲛人歌声中的魔力能迷惑她,而是这略有些熟悉的旋律曾是她少时在南庭内宫听过的。
如今她隔了久远的岁月,再次听到了这首歌谣,而当年那吟唱此曲的鲛人歌者应是早已化为飞灰了。
瑶姬临风而立,微风拂过她的衣衫,略有些惆怅。
鲛人的歌声引得鱼群悠游不去,突然之间只听“哗”一声巨响,一尾巨大的鱼从海面之下跃起,飞于半空,巨大的鱼身遮住了圆月清辉,眼前蓦的一暗。
蚩尤拥住瑶姬往后退了退。
片刻之后,鱼身再次坠入海面,扬起千丈高浪,那浪打向岸上二人时似是触及到了不可撼动的存在,海浪俱都化为雨珠,兜头而来。
漫天雨珠中,瑶姬看着蚩尤眼中漾出的笑意,忍不住道:“这可不高明。”
蚩尤道:“这便是殿下要的风雅了。”
瑶姬想,就当还他一场,便也不用神力,决定任那万千雨水落在自己身上。
蚩尤笑了笑,在雨水落下的最后一刻拥住瑶姬,手上亦化出一柄伞,遮住他二人,不至被那雨水侵扰。
战神抱着神女,心满意足道:“这才是真正的风雅。”
瑶姬便这样依偎在蚩尤怀里,两人共撑一把伞,看着外头那海浪所化的雨潇潇落下。
明月高悬,照在南海之上,此间神仙眷侣,相拥赏这无边风月,只觉得余生漫漫,还有身边之人相伴,也不算太过寂寥。
蚩尤陪着瑶姬漫无目的地四处游玩,天下承平,倒也没战神什么事,且他二人想去哪里,自是心随意转,随发随至。
两人去过南海垂钓,访过海外仙山,亦一时兴起,去凡间红尘走过一遭。
凡间传着神女瑶姬始乱终弃某国国君的故事,瑶姬觉得有趣,进了茶馆听戏,战神亦奉陪着,还有心叫了茶水点心。
戏台上演神女的那位花旦满脸浓墨重彩,唱着诉衷情的词儿,真正的神女听了,略觉这些词有些耳熟,便仔细凝神听了一会儿。而一旁的战神已给自己泡了一盏茶,慢悠悠品了起来。
瑶姬看罢一出戏,转过头来妙目把蚩尤扫了三遍,最后方叹:“这位国君当真痴情。”
战神放下手中茶盏,眉头都不抬一下,回了一句:“可不是。”
多情的神女后来翩然远去,徒留人间的国君慢慢变老。他矢志不渝地等着神女归来,最终却独自老死深宫。当真令人唏嘘。
瑶姬侧头看着他,道:“只是显得这神女略无情了些。”
战神也转过头来看着她,回道:“神女无不无情,就看神女的心意了。”
神女点了点头,道:“这出戏美就美在此处。天子深情,神女无心,遗憾方才刻骨。若太圆满,反而不美。”
战神愣了愣,喝罢手中的茶,评了一句:“如此看来,神女确实无情得很。”
瑶姬笑笑,不接话茬。
再后来,瑶姬偶然有一天去挖下凡前曾埋下的酒,挖了半饷,酒没挖出来,倒是挖出了一个妆奁。
那妆奁是她旧日所用,上头刻的花纹亦熟悉得很。瑶姬拨弄开盖子,见里面果真是藏了那柄木剑。
剑在奁内,意味深长。
蚩尤当初便是凭着这柄木剑向炎帝求娶瑶姬,今日木剑重见天日,那古老的婚约亦要重新提起。
瑶姬提了那木剑,便去寻战神。战神见了那木剑,眉目温软,道:“这木剑我寻了好久未见,原是在殿下这里。”
小贼讨打,这样装模作样,是想以退为进反客为主。
瑶姬眉头一剔,似笑非笑,道:“既是如此,我便把这剑送还给战神,战神这回要看好了,莫让它再跑到我这儿来。”
蚩尤便叹了口气,道:“瑶姬,你输一回能怎样?”
神女得意地笑了笑,笑罢也反问:“是你想怎样?这天地都是你所造,难不成我们还要拜这天地?”
战神笑了起来,道:“你回来也有些时日了,却再未提此事,原以为这回是真的要被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