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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应了声,便提着箱子快步走了出去。
等她走了一会儿,黎妈才停止哭嚎,一时茫然坐着好半天也不动。
大妈上楼上来,劝了几句:“不好坐在这里哭呀。有什么话一家人好好说。快回家去吧。”
她不肯动,也就算了。
这样的事,三天两头都有,人家实在磨光了耐心。
黎妈原是想与她诉苦的,可没得着机会,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回到客厅,看看静悄悄的屋子,怔怔地出神。
过了一会儿才打起精神,拿起手机,但黎多宝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显示无应答,发的消息也没有回音。
想到昨天黎多宝跑掉之前看自己的眼神,黎妈不禁心里发凉。
突然觉得,女儿会不会真的不要自己这个妈妈,再也不回来了。
不太可能吧?
可,连“你要逼死妈妈?”这么极端的用词,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心里越来越慌。
现在怎么办?
她呆了一会儿爬起来理理头发就要出去,走到门口停下来,退回到镜子边上,又把整理平顺的头发弄得更乱些。
一出门遇到了几个邻居,脸上是卑微的笑容,热情地和人打招呼,但人家明明看到了她蓬乱的头发,也没有人多问她什么,叫她很有些失意。
到了辖区派出所,接警台值班的小姑娘看到她,起身就走。
另一个是男青年民警,看到同事的反应有些莫明其妙。
他是新来的,没见过黎妈,做出公事公办的样子,问:“请问您有什么事儿?”
“我女儿不见了。”黎妈一开口,声音就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声音带旋,打着花腔。
民警连忙走出来,扶她到一边坐下。
“是为了什么事?什么时候不见的?几岁了?”
黎妈今天被打了一场,此时满腔的委屈,终于找到一个倾诉之处:“也不怪她,她爸爸老爱打人……也怪我当年识人不清,那时候我十多岁……”
话就从她和刘大勇刚认识开始说起。
过了一会,女警回来的时候,黎妈刚说到她生黎多宝遭了多少罪。
女警一转身回岗位上去了。
不一会儿男民警借故去倒茶,回来跑过报警台小声问她:“辖区还有这种事啊?咱们就一直也没管吗?听着怪惨的。”
女警‘砰’地就把水杯摔在桌上:“管,怎么不管了?前几年把家里小女儿腿打断了,生生打了一个月石膏,这女的跑来救助,好嘛,我就把人给拘留了,这下可捅了鸡窝,还
没等第二天,当天晚上她在这大厅里打着滚,又是哭又是闹。我挨领导一顿骂,合着我是个臭傻B呗。”
男民警连忙说:“啧,你小点声,你说你这嘴。给人听见,又得被批评。”
女警莽得很,不肯听,说:“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去年新搬来的邻居给她拉架时,推了她男人一把,让他男人摔了一跤,第二天她就堵着别人门口哭,说男人不上班赚不了钱了,自己家又没米又没菜。人家给了她百来块钱才消停。下午就看到她男人活蹦乱跳的。你要觉得自己每个月那点钱还太多了,只掏心肝去管她的事,有你好呢。”
男民警听了,有些犹豫,说:“她也有她的难处。到底遇人不淑,又没个自立更生的能力。”
“那之前妇联给她找个洗碗的活,她也不肯干呀。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就是让她把碗放到洗碗机而已,客流量也不大的小店。”女警不耐烦:“她连打都能挨,一顿硬揍下来第二天照样干活,不用挨打只用干点轻省活的事,反倒做不了?”
男民警嘀咕:“对于弱者的要求有时候太高了吧,她之所以成为弱者,不就是因为她做不到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吗?”不够勇敢不是罪吧:“该管还是得管呀。”
女警笑一笑:“你觉悟高。”
男民警端了茶出去问询室,递给看着又瘦弱又可怜的黎妈。抬头看看时间,她已经来了两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停下诉苦的迹象,几次婉转地叫她说事,她也充耳不闻,好不容易说二句又绕到别处去,继续讲自己多可怜,刘大勇多恶行。
但现在已经快到交班的点了,于是趁着她没嘴说话,打断她絮絮叨叨的忆往昔:“你说清楚孩子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在哪儿读书,什么时候丢的。我也好给你解决问题。”
一问,黎多宝,十六岁,并不是走失,是自己不愿意回家。
这就不大好处理,男民警固然觉得她不对,但是:“十四岁成年了,认真讲,我们虽然是警察,但是也不能说帮你强迫一个有自主愿意的人,呆在她不想呆的地方。那不是非法拘禁吗?就算你们是父母,她确实在读书,可她不是无自主意识的状态,做为一个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法律也不支持这种强制行为。”
“那你们不管?”
“顶多只能说,跟对方交流一下,劝一下。”男民警说。
见她又要哭嚎起来,连忙伸手让她停下:“要不我跟她联系联系,看她怎么说,好吧?”
但拿着电话想了一下,到另一间屋子关上门,才拨打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成年女人的声音。
她问:“什么人?黎多宝干活呢。”
说是警察,她就拿开手机大声喊起来:“黎多宝,警察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