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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到高姜无声侍立在一边,忍不住说:“他心里一定很得意。”因为自己是个傻瓜。
她生气,因为自己真的是个傻瓜。
高姜对这句话未置与否, 只是说:“大小姐太年轻。”年轻不是错。年长者之所以老道, 不是因为智力过人, 而是时间给了他们足够的教训,增长了生存的智慧。
“以后我都不再相信他的话!”虽然黎多宝并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在无能狂暴, 但声音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忿忿。
只是‘不再相信他的话’不是‘再也不相信别人的话’。
“确实。他并不可信。这件事上,我十分失职。”高姜语气平和。
黎多宝知道,这并不完全是他问题, 永明规矩大,主人不问,从人不能多嘴。老太太那里好一些, 因为她年纪大,处事老道,从人与她相处得久,知道她的习惯。但是在她这里,却不同。她年纪太小,如果事事高姜都要插嘴,处处都要管束,难免会向外表露出‘仆大压主’的趋势。下面的从人都是会看风向的。这样对她不利。老太太也会忌惮他甚至还可能会换掉他。
永明的家主,从来都没有爹式的侍从,也未尝不是因为从人与主家之间关系微妙的原因。
“是我不太谨慎。别人告诉我什么,都没有求证过就做决定。”黎多宝不太有形象地瘫坐在沙发上摆弄手里的杯子,边嘀咕:“我走的时候,也并没有问你的意见。我应该告诉你。”
她知道的事情太少,而又不去利用身边知道的更多的人。回想一下,她好像,根本想都没有这样想过。因为以前身边从没有人会给她建议与信息,她习惯了什么事自己想,自己做决定。
黎多宝无意识地扣着杯子上的花纹,想了想又说:“当然了,我问了你之后,你给我的建议,我听不听从是一回事,但一定要问,要听一听。我不问不听还要怪你的话,就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了。不是吗?”她问高姜:“我告诉你我要做什么,你才能知道我要做什么,把一切相关信息都找给我,是吧?”
高姜非常意外。保持着双手负在身后的姿势,微微躬身:“是。大小姐。罗氏的历史上,有从
人囚禁家主的事情发生,后来为了防止再发生,于是订下过家规。所以,事关大小姐的事,只有大小姐示意过,我才可以查可以做。侍人是不能私窥揣度家主的,否则就是大不敬,照家法要挖掉一只眼睛。”这是最根本的铁律。这也是为了防备从人为保障自己的安危,而过度干涉家主的人生自由。
两个人正说着话,黎多宝的个人终端又响起来,她趴过去看,还是Dunn。
她想起来,问高姜:“三太公是怎么死的?”
“摔死的。”高姜说。
所以那真的是就是Dunn的父亲。
Dunn因为没有收到回信,大约明白黎多宝已经知道了实情。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发给她一个地址。
黎多宝看了一下,这个地址是帝星下城区某条街道。
她给高姜看,高姜也不明所以:“我现在去查。”然后离开了小舱。
黎多宝倒在沙发上,想了想还是发消息过去:“是什么?”
“谢礼。希望杯子你也喜欢。”轻描淡写。
黎多宝知道吃了亏风淡云轻地忍下去,下次狠狠、加倍找回场子,才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会有的举动。
但还是忍不住、就是忍不住。
高姜回来,推开门前,从门上的玻璃窗口看到,黎多宝躺在沙发上似乎在回什么的消息,他正要进去,就见她一脸烦燥地鲤鱼打挺似的在那儿扑腾,足足扑腾了好几分钟,后猛地停下来,然后夸张地深呼吸,坐起来整理好衣服和头发,重新拿起个人终端,面带微笑,不知道写了什么发送出去。
可也不知道对方又回了什么,她看完气呼呼转身暴打了沙发上的抱枕一顿。
大概又怕打坏了,被他回去看出来会过于丢脸,打几下就立刻停下来,查看走线有没有被扯烂。
高姜没有进去,退开一步,侧身贴着走道的金属墙静静站着。
过来送茶的从人看到,有些意外:“发生什么好笑的事?”
高姜看着金属表面上自己的倒影,收敛了表情从佣人手里接过茶盘,语气平淡地吩咐:“你下去吧。”
佣人立刻应声去了。
高姜转身,进门前加重了脚步。
果然拉开门,黎多宝已经若无其事地样子。问他:“查到了吗?是不是米兰的地址?”
Dunn说:“发给你只是觉得,你也许想知道。”
黎多宝个人来说,对米兰是死是活一直毫不在意,大概因为大家虽然住在一起过,但米兰一直旁观,从未维护年纪较小的她,也未做过什么努力阻止眼前的事发生,但也并没有刻意促成一切发生。对于黎多宝来说,米兰即不是亲人,可也说不上是敌人。
只是一个——在自己生活中存在过的人。
“查了刚才大小姐给的地址,是一家酒吧。店主姓鲁,员工名册上有七八人,但没有叫米兰的
。”高姜说:“不过,下城区的酒吧,员工登录并不是那么严格,我看了一下登记的年限,还是名册还是二九年的时候更新过。如果真的在职的是名册上的人,员工都五六十岁了。”这对酒吧来说,不大可能。很可能是从那时候登录过,就没有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