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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点血脉坚守的吗?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想我只有私心,只为罗氏着想?不顾几十万的从人安危?”
高姜这时候,才缓缓屈膝跪下:“是老太太教我的。凡事要从坏处做打算。”
老太太怔了怔,随后突然笑了一声:“是我教你的。你学得很好。一直以来,你都是你们家最聪明的。你爷爷也最喜欢你。”看着面前长成的人,还仿佛能看到他小时候,一时有些欣慰可又有些怅惘失落:“算了,你起来吧。”
这是他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且审时度势冷静决绝,不为感情所累——若是做为旁观,她一定会这么评价。可如今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心情便格外地复杂。
如果一切是真的,如果黎多宝真的不是罗家的人,如果自己也真的坚持一意孤行。
那么,要刺到自己身上的尖刃,是自己亲手打造的最得意的一把。连‘忠于主家’这四个字,也是一代代罗氏刻在这些从人骨头上的。
还好自己也没有老糊涂。事情也不是真的。
“这件事就像你说的,我们不用多想。”老太太长长叹气,说:“闻先生是个爽快人,我问他就说了。他也不屑于和我们说假话。但阿宝的事,他其实也说不清楚。根本拿不出什么证据来。我听他的口气,他不只没有切实的证据,也根本不想去查。顶多也就是叫人问了问,你们那位糊涂太太。”
“什么?”高姜十分意外。
“从你们太太那里,闻先生明明什么疑点都没问出来,可还是坚持已见。”老太太缓缓摇头:“看着没我老,脑子怕是早就开始不好了。想来,钢铁铸成的东西,也会有自己的弱点。”
老太太舒了口气:“我们不必查,可以说是因为各种确认身份的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是以不必有疑虑,也不必多此一举,自生事端来没事找事。而他么……他就是,太希望这是自己的女儿。也绝对不会接受‘一生唯一爱过的人会欺骗自己’这种设想。”
“所以他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听信一面之词?”高姜都有点不相信,这也太过轻率了。
“可不是。”老太太躺在那儿,闭上眼睛,轻声讥笑,喃喃说:“白吓我们一场。这世界,真是到处都有疯子。”
又说:“他到是信得真真的,还说要补偿我们,我么也就顺水推舟就做了个空人情,说不用计较这些。不管怎么阿宝也是我罗氏的后嗣,这是不会变的。他到是很为感动。我看,既然他自己愿意,就随他去吧。不用管他。只是要防备他哪天恼羞成怒。”
高姜微微松了口气:“是。我会仔细。”
他出去前,老太太叫住他:“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有你在,我就算不在了,也会很放心永明。”
高姜微微躬身,有些伤
感:“老太太福如东海,不要说丧气的话。”
老太太笑一笑:“哪有不死的人。最近我总觉得疲倦。只想好好睡一觉。不醒最好。”到底年纪大了,折腾到了三四点,体力不济,说不了两句,就沉沉地睡着了。
高姜上前帮着掖掖被角,才缓缓退出去。
等走到外面抬头向大宅楼上看,三楼灯还亮着。
转身想去看看,走到楼梯处,就看到闻先生穿着睡衣,站在二楼的楼梯边向上面张望。还叫身边的海明:“你去看看,怎么还不睡?本来就很矮了。我看奚家的小女儿,才大一已经一米七。她个子长不过别人,到时候别人笑话她。”大概因为之前大声喊过话,声音有些黯哑。身居要位运筹帷幄的人讲这种话未免有些滑稽。
海明跟在他身边,也在向上面望,低声说:“我听说,年轻人都不兴早睡的。先生要催大小姐睡觉,朋友们会觉得她不合群。”
闻先生不满:“肯定是周家那个小丫头,半夜也不睡拉着她玩。下次你看到周笛安要好好地跟他说一说。”
两个人认真讨论的样子,听不见的还以为是什么正经的大事。
自己家的孩子最好,坏习惯都是别人带累的。
第二天,老太太有事情要办一大早就回永明了。没有多留。
黎多宝睡到下午都没动静。
黎妈知道女儿回来看上去是很高兴,但要去生育公司做检查中午吃过饭就走了,并没有上楼去看一看。
闻先生到是哪里也没去,一整天都在家里,但没在二楼,坐在一楼的小客厅,这里正对着楼梯,上下的人这里都看得见。
因为他没出去,最近几天又是盘帐的日子,来来去去办事的人,都在下面见他。
连外面走廊里都候着一长条人,规规矩矩坐在走廊两边的沙发上,正襟危坐。
小客厅里除了他,还有财会一票人现场办公。
等到四点半,总算听到楼上有响动。
原本正在汇报的人,见他突然站起来,以为是有什么问题,连忙下来。但他只是侧头听上面的动静。
楼上叮叮哐哐不知道在干什么。
过一会儿又停了。
他又重新坐下来。
到了五点,黎多宝才睡眼惺忪地下来。嘴里还叼着块面包,鞋子也没穿好,含糊地说:“同学约我去吃饭。”大声叫:“高姜,高姜,给我钱。”
高姜没在。
闻先生从小客厅走出来,掏口袋,可皮夹子是空的。现在用现金都用得少,很少有人带钱的。黎多宝看着他,他看着黎多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