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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她这个当老师的说话是不该说这么满的,可何老师就是忍不住。
她可太生气了,之前那段时间,气得都睡不着。
怎么会有人把自家孩子养成这样,下意识想的就是“我不行”,哪怕考出个好成绩,也会先说这是运气好、考卷简单,同龄的孩子,要是有这样的成绩,估计头一件事,就是回家拿着考卷找爸妈要吃要喝,不说远的,就说宁初春,这孩子也就是中游水平,也不见这么想自己啊。
要她说,这肯定问题还是出在家里,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宁初夏在家中的待遇,这一切便得到了验证。
宁父再度受到冲击。
一方面是下意识生起的骄傲,他们老宁家,也出了个会念书的孩子,他虽然听不大懂何老师说的这联考的含义,可这几千个人里考第一,他总是听得懂的,宁初夏比其他的几千个小孩,都要考得好。
再然后,是被何老师的话说得有些难堪。
他好像确实从来没有夸过这个孩子,妻子也是。
“谢谢你何老师,这还得是你教得好。”宁母见丈夫一直在走神,连忙对何老师又是鞠躬又是感谢的,心里在复杂,那也得等老师走了再说,她余光瞥到在后面发呆的两个孩子,便也帮着问,“老师,那初秋和初春考得怎么样呢?”
“成绩还没出来,同事去县里抄了,明天到学校门口会贴,初夏这是考了头名,县里特地打电话提前通知的,校长让我先来和你们说上一声。”
这话宁父和宁母是听得懂的,他们是看过戏,听过长辈讲故事的,这以前考得好的什么状元秀才,不都会跑到村里、镇里通知吗?
这么一想,宁初夏相当于考了个状元!
反射弧超长,总算反应过来,宁父和宁母不管如何,此刻反正是千万个感谢,至于其他的,还是之后再想。
他们正打算说什么,就听何老师迟疑着又开口了。
“初夏这个成绩,估计之后是会有奖金的,她不管是到镇上还是县里读初中,争取一下,总是能拿个助学金……”她说得婉转,“我以当老师的眼光来看,这孩子是确实能出息,你们再支持支持。”
她纠结着自己在这个时候说话妥不妥,正打算开口,便听到身后的动静。
众人一齐回头,同时露出了惊诧神情。
宁初夏正好进屋,她有些惊讶地看到屋里的组合,刚刚虽然在门口看到了自行车,可她确实没猜到何老师会来,在上辈子可没这一出。
何老师来是要做什么呢?
其他人比她还要震惊。
宁母直接站了起来,手颤颤巍巍地往前指:“初夏,你的头发呢?”
宁初夏和宁初秋站在一起时,最出彩的便是她那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宁初秋打小身体弱,不管怎么养,发量和发质总是要差些,头发看上去有些枯,分叉。
宁初夏这一头长发养了很多年,已经及腰,平日里都直接弄个单麻花,城市里倒是流行短发,可村里并不流行,村中未出嫁的姑娘,少有把头发剪得很短的。
而现在宁初夏,头发剪得很短,整个耳朵都露出来了,虽然没转过去,可从正面也能看得出,估计后脑勺那也剪得很短。
宁初夏早就预料到了众人反应,不过她此刻只觉得轻快。
这年头卫生没那么好做,稍不注意,头发上就能生虱子,而且平日里这么长的头发,是洗也麻烦,打理也麻烦,现在一剪刀下去,别提有多轻松,更别说她还有别的妙用了。
眼看宁初夏低头没出声,何老师也没忍住帮腔问了:“初夏,你和老师说,你怎么把这头发剪了。”
她没有女儿,就一个儿子,虽然宁初夏长得不算是特别好看的类型,可在何老师看来,总是可人疼的,宁初夏这头发着实是剪得太短了,再怎么样,难道不也得剪个学生头吗?她甚至生出了想去和剃头匠算账的想法。
这可别是小姑娘被骗,她之前是听过的,有剃头匠为了收头发,就骗人小姑娘现在流行短头发,把人的头发剪了卖了!
宁父同样震怒,他在这方面观点保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要剪头发,总是得让他们知道一声:“你这连让我们知道都不让我们知道,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父母。”
宁初夏心中叹气,她原本是想等老师走了再说的,这段时间的接触,她知道何老师是个好人,宁初夏并不太想在何老师面前卖惨。
可现在看这三堂会审的架势,是不说也得说了。
她靠近了几步,宁家人更为震惊了,近了一看,那头发的冲击力更强,短的都要比现在一些追时髦的小年轻还要短了,后脑勺甚至还剃了一点,露出了底部一小片的青色。
宁初秋看着姐姐,她不太明白姐姐为什么去剪了这么个头发,她是知道姐姐有多爱惜她的头发的。
宁初夏已然走到堂屋桌前,她的手伸进口袋,便掏出了零零碎碎的钱,一角、两角是最多的,最大的一张是一元。
众人愣愣地看她。
她状似轻松的开口:“我割了猪草和野菜去养殖场那卖了,钱还是不太够,就把头发给卖了,现在已经有六元了。”
宁初夏抬头看着他们,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希冀的光芒:“我问了过,初中第一学期要交五元,等到开学前,我还能赚到钱的,以后休息的时候,我也会去想办法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