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天山脉外，一团白云间。
    国师大人皱眉，眼眸露出惊讶，他的确没想到，这一局竟然会被破去。
    可很明显，事情的进展，已经超出预料。
    国师大人没有插手，将事情拉回正轨的意思，毕竟牛鼎天这个人，还是很难缠的。
    否则，牛家早就毁了。
    “有意思。”
    国师大人低吟，又看了一眼，远方的茫茫大雾。
    这位开天剑宗的护道人，比想象中隐藏更多啊，而且这手段，也不像是开天剑宗的本事。
    不过这些传承悠久的大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根脚更是藏的极深，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也是正常的事。
    这一次虽然失败了，但折损的是他们，对大秦而言，这依旧是个可以接受的局面。
    藏身雾中的上古遗民殒落，断天山脉的妖族，也因此事元气大伤，这片妖族自治领，显然也就没有了，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
    唰——
    国师微微一笑，一步迈出身影消失不见。
    ……
    小补一餐的肉肉，脸色好看许多，只是砸吧砸吧嘴，觉得有些不尽兴。
    比如，黑袍下藏着的那小子，居然只有一魂两魄，没吃两口呢就完了。
    看了一眼秦宇，她冷笑一声，“现在，你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秦宇点头，“中荒神州大地，果然强者辈出。”
    “哼！这算什么强者，不过是小儿科。”肉肉撇嘴，被她吞掉一魂两魄，这个小子算是废了。不然再过个几百年，让他两魂合一，说不定还真能，变成个难缠角色。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咱们走吧。”肉肉伸手向前一抓，牛豆豆和元琴元虎姐弟，及昏迷中的苗芽，直接出现在面前。
    打了个响指，她手掌表面，闪过淡淡光芒。背生双翅的飞鱼，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它如今身躯足有十丈，恭敬匍匐在空中。
    肉肉最先落在上面，秦宇抓住苗芽，牛豆豆及元琴、元虎姐弟，则是一脸的沉默。
    鱼鳍轻轻摆动，飞鱼呼啸飞出，速度快如闪电。
    很快，就飞出雾气范围，几个闪动之后，出现在一片白云之间。
    飞鱼停在云中，好似游弋在水里，惬意无比。
    肉肉眼神，扫了一眼周边，嘴角浮现淡淡冷笑。
    老东西，跑的倒是挺快，不过今天这桩事，老娘已经给你记下了。
    秦宇道：“怎么了？”
    肉肉道：“有个老东西，在这算计了咱们。”说话间，她突然伸手，五指向前虚握。
    一团白云落入手中，突然“啪”的一声轻响，就此破碎消散。
    飞鱼摆动鱼鳍，飞快离开这团白云，在苍穹之下快速远去。
    已经离开很远的国师大人，突然心有所感，扭头看了一眼，断天山脉所在方向。他嘴角处，浮现淡淡笑意，心想这位开天剑宗的护道人，果然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
    本就是故意留下的东西，算是一个小检验，如今得到的结果，国师大人非常满意。
    开天剑宗归返中荒神州，迟早是要开宗的，这件事善加利用，也是一颗不错的棋子。尤其，这位护道人如此强力，而开天剑宗的承宗人……国师大人脑海里，浮现出秦宇身影，嘴角笑容更胜。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小辈，让人印象深刻，日后或许也会是一桩意外惊喜。
    ……
    飞鱼背上，沉默许久的牛豆豆，终于忍不住开口，“天海宗的渡船……”
    秦宇看了一眼肉肉，见她没解释的意思，想了想道：“放心吧，我们离开的时候，距离雾气边缘已经很近，他们可以逃出来的。”
    牛豆豆心头一松，沉默着点点头，继续低下头去，没有再说什么。
    不论如何，渡船上的那些人，都是受了她的牵连。
    即便渡船可以逃出断天山脉，也已经死了太多太多人，想到这牛豆豆就觉得，胸口压抑无比，呼吸都变得困难。
    更何况，之前发生在渡船上的事情，也让牛豆豆至今，仍旧觉得无法接受。
    而且，为什么呢？
    牛豆豆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她绝对是一个，非常非常善良的姑娘，从没害过任何人，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
    可这些人，为什么要杀她？这一次，如果不是秦宇还有肉肉，她早就已经死了。
    想到这，牛豆豆浑身冰冷，下意识伸手，抱住自己的膝盖，身体微微蜷缩到一起。
    秦宇看了几眼，有些猜到了，小姑娘如今的心思，忍不住心头轻叹。可有些事，是没办法劝说的，只能自己想通了才行。
    闭上眼，他继续修炼。
    ……
    血色如海，覆盖苍穹。
    牛鼎天睁开眼，放声大笑。
    他虽没有办法，继续降临投影到牛豆豆身边，却能够隐约感知到，她如今面临局势。
    凶险已过！
    牛家的人，很快就会找到她，到时候将没有人，再能伤害豆豆半点。
    至于他们那些人，会不会出尔反尔，牛鼎天对此并不担心。
    除非，他们真相玉石俱焚，否则绝对不敢这样做。
    心结一去，顿感胸怀畅快，牛鼎天长身而起，眼眸盯紧了，头顶上方血色苍穹。
    “死都死了，难道你还能，活过来再跟老夫战一场？你这破地方，也该彻底毁了！”
    轰——
    脚下重重一踏，牛鼎天冲天而起，只身杀入血海之中，顿时激起无数惊涛骇浪，翻滚咆哮不止。
    苍穹血海之下，一道又一道虚影，此刻浮现出来，看着眼前一幕，眼眸浮现沉凝。
    必须承认，牛鼎天的实力，的确可怕至极。
    他一个人族，除了一身通天修为不说，身躯强悍程度，居然能够跟最强大的上古遗民相媲美，简直不可思议。
    另外，他们都很清楚，牛鼎天悍然出手，第一个杀入血海，也是在向他们示威，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警告。
    警告他们，不要忘记之前的承诺。
    “出手吧。”
    虚影散去，下一刻这片封禁小世界内部，数道身影同时冲天而起。倒不是他们想帮牛鼎天，而是再看下去，恐怕这具上古遗民的遗骸，就要被他一人给吞掉了。
    轰隆隆——
    血海沸腾，隐约可以看到，其中浮现一具巨大身影，躺在血海之中随之漂浮。这身影，足有数万里高，一条手臂落下，便可比一条巨大山脉。
    ……
    牛家人到了。
    清一水的壮汉，个个牛高马大，身躯魁梧肌肉爆棚，一眼过去就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一见面，就把牛豆豆围在其中，嘘寒问暖手忙脚乱，看得出喜爱都是发自肺腑。
    只不过，看着眼前这么一群大汉，细声细语的絮絮叨叨，总让人觉得有点古怪。
    终于想起来还有外人。
    牛鼎山轻咳一声，拱手开口，“事情，我们已经听豆豆说了，多谢两位出手相救，这一桩人情，咱们牛家记下了，日后两位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去找咱们牛家，但凡能够做到的，牛家上下绝无二话！”
    瓮声瓮气，掷地有声。
    这些事情，肉肉没兴趣理会，扭头看着旁边的风景。
    秦宇微微一笑，“您客气了，我们之前已经跟，牛老祖达成了约定，这都是应该的。”
    牛鼎山摇头，“一码归一码，老祖的人情是他的，但你们救了我女儿，当爹的不能没有表示。”
    这是……硬给人情吗？牛家居然还有这种习惯。
    嗯，不错，非常不错！
    秦宇想了想，看一眼牛鼎山认真无比的脸色，实在没有拒绝的立场，笑着点头。
    牛鼎山面露笑容，“这才对，做人要讲良心的。”
    秦宇笑容顿时有点僵。
    好在，人家牛鼎山是说给自己听的，根本就没在意他的脸色，“那我们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牛豆豆挤出来，看了一言还在昏迷中的苗芽，咬住嘴唇道：“她没事吧？”
    秦宇点头，“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牛豆豆吐出口气，接着对秦宇、肉肉行了一礼，“一直都没来得及，对你们说一声谢谢，真的很感谢你们，救了我的命。”
    秦宇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笑了笑点头。
    牛家人带着牛豆豆，和元虎、元琴兄妹走了，目送渡船升天，秦宇有些明白，为什么牛老祖自信，只要牛家人来了，就能确保牛豆豆的安全。
    这一群大汉，不止看着吓人，实际上也真的很吓人。其中几位，都是主宰绝巅三境，而牛豆豆的父亲牛鼎天，更是已经跨过天人门槛，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半皇。
    这样的守护力量，除非真皇降临，谁都休想动牛豆豆半点……牛家，果然是厉害！
    肉肉“哼”了一声，“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硬卖一个人情给牛鼎天了？经过这件事，你就是牛家的贵客，日后只要不作死，报出牛家的名头，就是一块免死金牌。”
    秦宇点头，“肉肉小姐深谋远虑，秦宇佩服万分……只不过，我很好奇，牛豆豆的母亲，究竟是怎样的世间绝色啊。”
    语气之中，露出几分感慨。
    肉肉想了想，非但没加以嘲笑，反而点点头表示赞同。
    实在是，牛鼎山的模样，说一句仪表堂堂还行，但跟“俊美”这两个字很不沾边，能生出牛豆豆这么漂亮的女儿，呃……怎么看，牛鼎山都不像是个，会头顶长草的人。
    再说还有牛鼎天把关呢，排除掉隔壁老马，就只有母系血脉足够强大这个可能。
    不过这事，想一想就只当是，在心神紧绷之后的放松，很快就被抛开。
    秦宇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苗芽，“没事吧？”
    肉肉撇嘴，“你刚才不是，给牛豆豆保证过了？”
    秦宇被噎了一下，轻咳道：“我那不是，不想让小姑娘担心，毕竟她是个真正的好姑娘。”
    肉肉没说话算是默认，看了苗芽一眼，“之前一直没能成功，这次挨了三箭后，反而把握住了机会。危险是有的，她要是醒不过来，就会死。”
    “多大几率？”
    “一半。”
    秦宇抬手摸了摸下巴，心想也不低了，而且怎么看，苗芽也不像是一个短命相。
    肉肉转身就走，对面就是悬崖，一步踏空，瞬间坠入其中。
    秦宇伸手一招，苗芽落在手中，跟在肉肉身后。
    云层之中，传出一声欢快啼鸣，飞鱼呼啸飞出悬崖，冲向云端高处。
    “咱们去哪？”
    肉肉想了想，“事情有点变化，咱们不用着急，直接去长山域了，先找个地方等等。”
    “牛鼎天？”
    肉肉挑眉，“秦大公子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