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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家族遗传的心脏病,丙咪嗪这种东西对心脏病是禁忌。”
小范愣了一下,随即反驳:“或许她自己不知道呢?丙咪嗪不是抗抑郁药的常见成分么,勿服很正常。”
郭昂的语气显得很坚定,比这驶过的沥青路都还要坚硬几分:“不会。”
不会什么?小范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以沈懿珠的心理承受力,她怎么可能患上抑郁症,她在谈判桌上把别人逼成抑郁症还差不多!
但这些主观的判断并不能作为说服其他人的依据。在没有明显的谋杀证据的情况下,在死者家属没有提出异议的情况下,甚至不能够被立案调查。
一个人坚持得很辛苦,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仅仅是因为凭借对她的了解这样单薄的理由。而她的模样早已在时间的刀刻中渐渐模糊,取而代之更加深刻的是她这个人所做的那些事情。
年少时的情愫渐渐褪去,那些他从未开口说出的话也显得不再重要。唯独让他放不下的,是对真相的诉求。
她可以突发疾病离世,但前提是那必须是真的,如此他才会坦然接受。
别人说服不了他放弃,唯独真相可以。
如此,小范只能放弃,是他太高估自己劝人的能力了。
***
唐晏晏的家里,她正在煮咖啡。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客人提前登门了。
大门打开,孙燮看向门里的女人。她穿着体恤和休闲裤,外面罩着一件长长的针织衫,显得十分居家。
“进来吧。”沈懿珠松开门把,看了他一眼后就转头继续煮咖啡去了。
即使他还未完全相信她的话,但心里的那种熟悉感渐渐被勾起。人很奇怪,感觉这种最不靠谱的东西有时候反而能发挥巨大的作用,在一系列证据无法完全说服他的时候,感觉反而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咖啡煮好了,一杯加奶一杯加糖。
孙燮坐在餐桌前,低头看马克杯里的热咖啡。
“尝尝,看我的手艺还有没有回潮。”沈懿珠站在他对面,双手撑着桌面,笑着开口。
咖啡冒着丝丝缕缕的香气,像是回忆的丝线,一头扯着他一头扯着往事。
“我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你想知道什么最好快点儿问。”孙燮正襟危坐,丝毫没有因为这熟悉的招待而放松警惕。神鬼之事,他向来不信,若不是她拿出了令他动摇的证据,他可能都不会上门。
“OK。”既然他不吃这一套,那她直切主题便是。伸手拉开对面的凳子,她坐下后双手环胸,道:“据我说之,郭昂也在调查我的死因,如果要找出真相,我势必要通过他来达到目的。”
“既然你要利用他,为何不直接去他面前说这些?”孙燮问。
“这些”,指的当然是她离奇的经历。
“如果不是发现我的死可能另有原因,这些故人我一个人也不会去打扰,包括你在内。”沈懿珠的语速有些快,“我知道你不相信,换做是我,我也不信。你可以不把我当成沈懿珠,但你必须要帮我找出真正的死因。”
这一番话,干脆利落,十足的沈懿珠风格。
孙燮的神色微动,他想了一番,点头:“可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和沈懿珠联系在一起,他能相信的不过是她曾受惠于沈懿珠,以此来帮她找出真相而已。
“我怀疑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兴婶,另一个是吴宥。”沈懿珠开门见山的说道。
吴宥,她第二任丈夫。从04年结婚到08年“病故”,四年的婚姻存续期。
丙米嗪这种东西,既然能进入她的身体,那必定是通过口服或者注射。那一段时间她并没有看过医生,也没有昏迷或者昏睡,所以注射排除,剩下的便是口服。而在她的尸检报告中还能残留着这东西,说明量不小,不是一次两次就可以达到目的的,所以一定是通过时间累积下来的。能频繁接触她的饮食的人,除了枕边人就是家里的保姆,二者其一。
“在你过世后,兴婶便离开了令市回了老家,具体现在何处我会派人去打探。至于吴宥……”孙燮眼皮一抬,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复杂,“他靠着沈懿珠留下的遗产这些年过得风生水起,听说最近要结婚了。”
沈懿珠嗤笑了一声,毫不掩饰的轻蔑。
她还记得那粉色蕾丝胸罩,那是“沈懿珠”那辈子最后的影像了,可谓是记忆深刻。
不过她第二次结婚的时候吸取了前夫罗伯特的经验,签订了婚前合同,吴宥能分割的不过是她名下的房子和车子而已,公司股份这些他一分也没有。现在看来,当时也没有被爱冲昏头脑嘛,多明智的决定。
“总之,我希望能把这些讯息传递给郭昂,他查案经验丰富,说不定能有收获。”沈懿珠道。
此时,面前的咖啡终于不冒热气了,孙燮端起来尝了一口,味道有些苦。至于是不是沈懿珠的手艺……他无法分辨,因为十年实在是太久了,这期间人体细胞都换了多少回了,他怎么还能记住当时的味道呢?
“怎么传递?他那么聪明,稍有不慎你就会漏出马脚。”孙燮放下咖啡杯道。
沈懿珠双手交握搁在桌面上,嘴唇稍扬:“所以,我就想到你了啊。”
孙燮,沈懿珠的挚友,以他的名义来重新掀开往事,这是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