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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椅子上坐下,轻声道:“您这是何苦呢?发脾气伤了惜儿的心,又躲在这里生闷气,您明明就已经不怪她了,不是吗?”
杨若兰的眼皮轻轻跳动了一下,她坐起来,看着坐在病床边的池斯年,她闷闷不乐道:“你知道她刚才说什么吗?她把你跟小吉他带去看宋衍生,她居然说她没做错。”
“她本来就没做错,妈妈,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情早该淡忘了,您何苦还记在心里?他,已经错过,但是您的人生还在继续,为什么还让自己停留在过去的阴影中,不肯重新开始呢?”池斯年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
杨若兰眼里有了逃避的光芒,她冷冷道:“煊儿,你要护着她,我不拦着你,但是你别忘记了,那十年的痛苦是谁给予我们的,我忘不了。你功成名就时,我没有让你回来报复他,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他晚年别想儿孙绕膝。”
“妈妈,您问问您自己,您是真的还恨他吗?这些年,难道您从来没想过自己处事也有问题?您这么记恨一辈子,只是苦了您自己。”池斯年语重心长道。
“你别在我面前花言巧语,我不想听。”杨若兰板着脸道。
第562章 不甘心
池斯年摇了摇头,“您知道我为什么去看他吗?他做了两次心脏搭桥手术,第一次失败了,情况很危急,医生决定第二次心脏搭桥手术,但是医生说,第二次手术的风险比第一次高太多。宋清波来求我,我没有理会。对我来说,他只是给过我生命的男人,他是死是活,早在他抛弃我们不管我们时,就已经与我们无关。后来惜儿来求我,让我去看看他,那时我矛盾极了,如果他真的死了,我这些恨又该往哪里宣泄?然后我去了,看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他,我突然就释怀了,他已经垂垂老矣,进了手术室,也许就再也出不来了,我原谅了他,我甚至想,如果没有他那时的袖手旁观,或许今天的我,不会有这么大的成就。” “妈妈,恨一个人很容易,因为恨他,是支撑您唯一活下去的力量。可是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呢?当他离开了您,您们就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再没关联。”
“妈妈,该试着让自己走出来了,看看这个世界,您会发现,这世界很美好。”
池斯年离开时,杨若兰还没有回过神来,他知道,他的话她已经听进心里去了。他叫来护工,让她照顾杨若兰,然后跟雪惜一起离开医院。
车子在车海中缓慢前行,此时正是下班高峰前,车子走走停停,池斯年想起刚才他跟杨若兰说的话,伸手握住雪惜搁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摩挲着,“惜儿,这些年,你恨过我吗?”
雪惜一怔,呆呆地看着他,恨,其实是比爱更强烈的情感,“恨过。”
那时躺在床上养胎的她,根本就不敢想起他,一想心就疼。后来生下兜兜,她有一年的时间都在治疗,重度抑郁,她每天在阳台上徘徊,心想如果就那样跳下去,会不会就解脱了?她记得当时的主治医生告诉她,只有完全放下,她才能获得新生。
可是放下,哪有那么容易?
后来她看着襁褓里的兜兜,她问自己,要这样一直抑郁下去吗?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吗?她死了,兜兜怎么办?
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后来她战胜了自己,获得了新生,就连她的主治医生都觉得这是奇迹。
池斯年心里微颤,他望进她的眼睛里,“那现在呢,还恨吗?”
雪惜摇了摇头,“不恨了,斯年,恨一个人太累,如果不能忘记,那就爱着吧,爱总比恨轻松。”
池斯年心头一窒,她是经历了多少心里抗争,才得出这个结论的,爱比恨轻松?跟她初分开那一年,他失去了她的消息,他每每想起她的不告而别,心里总难受得厉害。
那时,他亦恨过她,但是却更恨他自己。他说过要保护她,最后却让她受了那么多的伤害,对不起她的人是他,他有什么资格恨?
后来,每次想起她,他的心就疼痛难休,渐渐的,他连想都不敢想她。更怕知道她的消息,如果知道她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他会发疯。与其这样,不如什么也不知道,活在想象的世界里,想象着她还在那里等他,只要他一回头,她就会在那里。
程靖骁大婚前,他回了海城,也去他们曾经住过的别墅与公寓,他站在外面,迟迟不敢进去,生怕踏进去,他幻想中的灯光与热气腾腾的晚餐,还有那道熟悉的身影都会变成空气。
那晚,他回了无数次头,可是她不在那里,不在……
“惜儿,我爱你!”池斯年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眸。
“我知道。”雪惜脸上扬起一抹笑,她知道,就算当初他放开她的手,他的痛苦也不会比她少。办离婚证那天,摄影师给他拍寸照时,她分明看到他眼底有泪划过。
“斯年,已经过去了,当年,我们都没有学会怎么去爱?好在老天给我们机会,让我们能够重新来过,我们要幸福,知道吗?”雪惜反握紧他的手,不管前方挡着他们的是什么,他们都会幸福的。
“嗯。”
前面塞车塞得很厉害,但是坐在车里的他们却丝毫不觉得烦躁,只因身边有一个她/他,在哪里都是快乐的。
………………
回到芙蓉小区,车子驶进露天停车场,雪惜解开安全带下车,池斯年按了中控锁,牵着她的手向公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