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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珩都没意识到江若茵是在拿自己跟谢迎书比,被他们两个这态度都给弄愣了。
“谈什么心?”
谢迎书秉承着气死没人医的优良心态,重新上来了,就当刚才的事儿没发生过一样,“谈谈你刚才都听我们说了些什么?”
周珩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微微的低下了头,坐了下去,抱着双膝,目光不知道在看向什么地方。
“听到你们口中的我,非常的可笑。”
“我一直以为,我是他的骄傲。”
不能怪周珩这么想,甚至经历了两世的江若茵,也一直都以为,齐王就算对别人那样,也终归是对周珩是不一样的。
“他真的放弃我了么?”
谢迎书想他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儿,无论处于什么态度,他对周珩都没有同情。
他跟江若茵不一样。
对于江若茵来说,两人好歹相识一场,她会下意识的给周珩找一个背叛的理由,尽管她不说,但他也能知道。
江若茵是个罕见的在气头上反而会对感情冷静的人,等她把气生过头了,就会开始为别人之所以这样而去找借口。她总是渴望拯救所有人,却在痛苦间埋葬了自己。
“他放弃不放弃你,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谁说儿子就一定要什么都听父亲的?”谢迎书打断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你还是没明白,你到底问题在哪儿,听了我们两句半的话,就跑到这儿来悲伤春秋,你是个男人么?”
“你说什么——”
“你先把你的气性放下,收起你对我的那些不待见,我就跟你好好说说这件事。”谢迎书一听他那个音调就脑子疼。
周珩身上有着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普遍有的傲气,但他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尤其是他太听齐王的话,导致很多人并不是奔着他去与他结交的,而是为了齐王。
都是攀附权贵的一群人,也哄不出什么人才来。
周珩被他这么一吼,当即就往后缩了缩。
他跟谢迎书之间的差距,从来都差的厉害。
是从京城到北疆的距离。
“你想让你父亲认同你,你为了家族荣誉,这都没什么。可问题在于你们在做的是什么事情,你们在京城里怎么作都可以,却万万不该把手伸到北疆来。北疆这个地方,向来都是一念之差便会丢了命的地方,齐王也不是没上过战场,他并不是不懂这个,他想让我输,便能顺理成章的成为京城里最后一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拿走北疆的兵权。但是你们莫不是把盛元帝想的太简单了一点,他忌惮我们,也同样不会把这把刀送到你们的手上。”
“可是陛下也不会自毁长城,若要守得住北疆,他总是要出人来的。”
“所以他会肃王,都不会选齐王。”江若茵道,“就算你们让肃王在陛下哪儿失了心,他依然会选肃王去。你觉得一个跟自己抢过王位的弟弟更让他信任,还是一个一心辅佐太子上位的亲儿子,更让他信任呢?”
“可肃王毕竟年轻,陛下又怎么会同意。”
“这不是你们自己弄出来的理由么,你们为了让整个永宁侯府落陷,旁敲侧击的帮着谢迎书,让陛下同意由谢迎书亲手上阵报仇。同样的理由放在肃王身上,怎么就不行了?肃王比你我都年长,正直壮年,怎么也要比一个‘告病回京’的王爷好吧。再说了,你们都能说的动陛下让你带着援军来北疆,肃王又有什么不行的?”
“可……”
“可什么?你们还不明白,陛下是在养蛊么?他由着你们弄这些,若是太子输了,那你们做的这些事情的后果,便要你们自己来承担。北疆防线崩溃,大周倾落,届时边鞑人跑进来做什么,也跟他们那些到时候已经入了土的人没关系。若是太子赢了,那北疆便不会散,总有人要去救这些忠良之辈的,他们不死,齐王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这也是江若茵后来才想明白的。
盛元帝因种种原因,早已没有精力去对抗。他的精神日渐衰弱,这些年已经动了退位的念头,才会放任齐王的动作,看手下的两个儿子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和决定。
于他这个年纪而言,撑下去已经是不是可能的事情了,无非只有两种可能,齐王赢了或者输了,齐王若是赢了,哪怕他纵有再多的后路,也终究是力不从心,最后也只能被齐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倒不如借用这个机会锻炼他的儿子们,一切皆凭天定。
上一世他输给了齐王,但这一次她没有站在齐王那边,因为手握未来,她为了改变这一切做了无数的努力,而在她之外的,也有很多人,都在为了能多出一份力量而努力着。
“可他们死了,你们还有什么能力,去掌控这一片注定被人收割的战场呢?边鞑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啊。”
“若是这里被边鞑人攻陷,京城真的没有救了么?”周珩的声音在颤抖。
他并不是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可对父亲的信任,让他总是相信父亲是一定有办法去挽回这一切的。
但是如果他来这里,本身就是一种放弃呢……
“你说,他是放弃我过来,那是为什么呢?”
江若茵没有看他,而只是站在那里,任凭风吹动着她的裙摆。
她身处军营,没带那么多漂亮的衣裳,多是月程雪借给她的,又好看又干练的衣服,不似平时穿着的那样大家闺秀的衣服一样,吹起来很好看。有限的下摆只能微微起着,就像周珩已经有些颤动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