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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摩想,这一定不是她的幻想。
因为她想象不出这样深情的眼睛,糅合着忧心与怜惜,雨丝打湿了他的头发与脸庞,顺着他的下颔滴在她的脸上。
这是真的姜知津!
姜知津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此时的愤怒,他抱着温摩,大步走向那面团团的中年人。
中年人姓河名远,是伽南四大氏之一,见状十分困惑,立即喝问:“林扬,这是怎么回事?”
“回老爷,这名矿工是女子假扮,她是仡族的少族长温摩。”林扬回道。
“仡族?!”在伽南提到仡族人,其效果就和在仡族提到伽南人一样明显,双方都是世仇,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胡言乱语。”姜知津冷冷地看着林场,“如果她真的是仡族人,为什么你是令她全身失去反抗能力,而不是杀了她?”
这条玉矿的产量逐年下降,河远早就有意将它脱手,姜知津化名金知,是被河远选来接盘的肥羊,林扬不敢怠慢,恭敬道:“我想问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到底有何图谋。”
“仡族人如何能进入伽南地界?难道她是长了翅膀,飞过来的不成?”姜知津冷哼一声,转向河远道,“河老爷,您这位下人信口雌黄。这明明是我的女奴,半个月前私自逃离,我四处遍寻不获,没想到竟然潜藏在这里,难怪我怎么都找不到。我看他分明是刚刚发现她是女子,垂涎她的美色,所以用下作手段让她全无反抗之力,竟然还说她是什么仡族族长,简直是笑话!”
温摩无力地靠在姜知津怀中,脸庞洁净,眉目如画,容色确实动人,河远几乎是立刻就信了姜知津的话,叹道:“林扬呐,我知道你这里苦,但你动她之前,也要看看她是不是有主的。有主的女人能乱碰吗?快快,你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快给人家治好。”
又向姜知津赔不是:“他也不是有意要冒犯您,毕竟不知者不罪,说起来他还勉强算是帮你找回了逃奴呢,金公子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吧。这个林扬挖矿甚有法子,以后这玉矿要是归了您,他能帮您不少忙呢。”
一面说一面连连使眼色让林扬赔罪。
林扬道:“河老爷,这个女人是带着刀的!就在片刻之前,她还用刀威胁我,这可是大家都看到的。若是伽南女子,怎么可能会用刀?!”
“她怎么用的?”姜知津单手扶住温摩,右手腕一转,弯刀挽了个刀花,横向林扬的脖颈上,“这样么?”
他的刀势顺流直下,丝毫不停,林扬简直怀疑他想趁机砍下自己的头,脸色大变,后退一步,避过刀锋。
姜知津也没有追击,只冷冷道:“谁告诉你伽南女子不会用刀?教女子学刀,乃是闺中情趣,我就好这一口。只不过没想到她性子这样倔,只不过因为我新宠爱另一名女奴,她就一气之下盗了我的刀,一走了之。”
河远原本瞧姜知津文质彬彬的,万没想到他会用刀,这手法这姿势,显然是用弯刀的无疑,当即喝命:“林扬,你快快向金公子叩头赔罪,金公子还能念在你无知初犯,饶你这一回,再这么犟下去,我可帮不了你了。”
林扬犹豫一下,他身上的任务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绝不能被任何事情打断,他在泥地里跪下:“是我有眼无珠,认错了人,还请金公子见谅。她身上中的毒,只要取新鲜蛇胆一只,外敷内服,便能解除。”
姜知津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河远连忙追上去:“哎呀,金公子这就走了?玉矿还没看呢。”
“不买了!”姜知津掷地有声,“你的人企图染指我的女人,还诬蔑她是仡族族长,这是想要她的命。河老爷却觉得磕一头就算完了,请恕我难以苟同!”
他一面说,一面去得远了。
河远烦恼地看看他,再看看林扬。
这一带的玉矿开采太久,绝大部分都废弃了,但自从林扬接手之后,每月都能有玉石产出,虽不多,却也能勉强维持。
所以,一个是财神爷,一个是聚宝盆,河远哪一个都舍不得,发了一会儿愁,还是挪着圆滚滚的身形向姜知津追了过去,“金公子等一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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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将蛇胆的胆汁挤出,分作两份,一份兑入清水晃匀,“这碗喂她喝下去。”
指着一份交代:“这份给她抹在沾毒的地方。”
然后就背起藤箱,迅速拉开房门走了。
姜知津用惯了太医们,太医们一般要先讲症候,再开药方,熬好了之后还要亲手让他服下,完了再来把脉以观药效,哪怕是个风寒,太医们也要在他的屋子里守上好几天,从出生到现在,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甩手大夫。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大夫逃得那么快了。
温摩躺在床上,衣衫已经请宛儿换过,乖乖地一动不动,因为她全身无力。
这个全身,包括嘴。
连嘴都张不开,怎么喝药?
除非,用某个特别的法子。
姜知津当然知道那个法子,于是对这位大夫的印象立刻从“不负责任”变成“善解人意”。
他端着药碗扶起温摩,温摩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不能言语,但有些时候人根本不需要言语,她微微发红的面颊就十分明显地说明,她知道那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