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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右手伸进了左手袖管里,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了一件小物什,抓着我的手,将它放在了我的手心里。我摊开手一看,顿时满身的血液往头上涌,连手都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那是我最熟悉不过的东西,我的怀里,至今还揣着两个与之一模一样的东西。那个翠玉的铃铛,小小的一个,安静地躺在我的手里,却像是随时会活过来一般,将我一口吞掉。
“这是我们许家的传家宝,是传给未来儿媳妇的。一对两个,你那个是系红穗子的,我这里还有一个,是系蓝穗子的。”许白漾像是没察觉到我脸色的异样,依然笑着说道。
传给儿媳妇的?原来是这样,直到今日,我才真正明白许白羽对我的心意。当日离开丰泽张时,他将这东西交给我,并不只是一个约定这么简单,他是否已预示到了我们两个即将生离死别,永远无法再见,所以,他才会将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我?我心里真想大骂,许白羽这个笨蛋,若你心里真的有我,便不该与我分享,若你当日开口留我,我一定会与你共赴黄泉。为什么,为什么你却不说呢,既然你不说,又为何要让我知道送它给我的真正含义?
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滴在了翠玉上,又划到了手心里。许白漾有点慌张,抱着我问道:“怎么了?今天怎么眼泪这么多?”
我伸手抹掉了眼泪,挤出一个笑容道:“我们去城里吧。”
“去绕梁?天色不早了,要不明天……”
“不,就今天。”我打断了他的提议,“听说绕梁的夜市很热闹,也很漂亮。我回来这么久,还未曾去见识过呢。”
“那得多带几个人才是,别又像上次那样,害你受伤,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我摇头道:“不用,就咱俩,让人驾辆车送我们去便行。你放心,我会小心的,灾星不会总是追着我跑的。”
绕梁的夜市果然如传闻中的那么热闹,看来传闻也不总是忽悠人的,偶尔也会有几次靠谱的。许白漾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像是怕我会偷偷跑掉似的。他是不是也看出来了,或者是感觉到,我们两个的这场婚宴,并不是什么好的开始,而更像是一场梦魇?
绕梁这个城市,我并不是太陌生,前后也算来过几次,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其晚上的风貌。果然是京城,就算已过了吃晚饭的时间,街上依然是行人不断,摆摊做生意的小贩也丝毫没有撤摊的打算,依然卖力地叫卖着。
我在一个卖脸谱的小摊前停了下来。摊主热情地招呼着我们,像是见了大财主般高兴。我顺手拿起一个脸谱照在许白漾的脸上,想像着,若是他长着这样的一副脸孔,我是不是依然会爱上他。与他相识这么久,我的心里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此刻,即使他戴上了脸谱,我依然不觉得他有何不同,仿佛他天生便是个戴着脸谱的人,从来未用真面目示人一般。
我摘掉了那个罩在许白漾脸上面具,将它还给摊贩。许白漾依然是一张笑脸,问我道:“怎么样,喜欢吗?喜欢就买了吧,以后,我天天戴给你看。”
“你到底是谁?”我不理他的提议,只是问道。
他有点发愣,回道:“怎么这么问?”
是啊,我为何要这么问,他是谁,我不是很清楚吗?天一庄的许多人与他过了十年,他的底细,早已被众人挖得一干二净。可我却还要在这里问这种傻问题,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站在摊位前发呆,被自己的味道搞得有点脑筋不清楚,突然大街另一头,一个男子冲了过来,撞翻了许多摊位,还撞到了不少行人。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喊着什么:“来人啊,救命啊,有人犯疯病啦,大家快跑啊。”
原本已被他搅乱的集市在他这么一喊后,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大家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冲,不时有人跌倒大叫,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
面具摊的老板也是急匆匆地开始收摊,我拉着他问道:“老板,怎么回事儿啊?”
老板一边回我话,一边还不忘手里继续忙着:“姑娘,你是不知道啊,最近城里不太平,有好几个犯了疯病,见人便追着跑,还会抓人,自己身上也是血糊拉嗒的,看着就恶心啊。”
说完,便不再理我们,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便往前跑。其他的摊贩也是统一的行径,我看了看许白漾,他也是一脸凝重。
突然,他抓起我的手,便顺着人群的方向往前跑。我的身体虽然随着他的脚步机械地跑着,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我想,他也猜到了,那些人犯的根本不是什么疯病,而是中了云想容的毒。终于,它如愿以偿地从一个小乡村里跑了出来,来到这大樊朝的都城,开始了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第五十五章:血宴
丝竹声声,谈笑阵阵,今日是我出嫁的日子。回忆起几年前第一次结婚时的情景,那心情与今日相比,可是有着天壤之别,虽然那时候我并没有预见,几年之后,我竟会落得如此窘迫的惨境。那一日,我穿着婚纱,挽着邱骞的手走进酒店大厅时,尽管没有父母的祝福,却依然笑颜如花。可今日,我却是带着一肚子的悲苦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贺求名看来果然不在乎我是否会嫁给许白漾,一直到送入洞房,也未见他出手对付孙俊天。我在这个世上最大的仇人,竟受了我那深深的一拜,真是让我心底里感到屈辱和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