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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恩宠地位安义伯已不如当年, 如今杨盖年迈, 官至大理寺少卿,但先辈立下的功勋,记载于青史名垂千古, 到底给杨家保持着体面。
而周家书香世家, 世代为官,这一辈出了一位皇后,一位大将军, 周家之势已达巅峰,这京中勋贵重臣,除嫡系皇亲, 朝廷中几乎没有人能够比肩。
安义伯虽然有爵位,但这么多年逐渐式微,配周家已经算高攀,说起来并不算顶好的亲事,但周夫人现在已经顾不得太多,为避免夜长梦多,便想抓紧时间将这事情决定下来。
周敏溪义愤填膺,对于母亲的欺瞒显然耿耿于怀,母女俩说不到一处去,难免生了隔阂,闹得不可开交。
赵如裳理解周夫人的心情,同样不愿意周敏溪的婚事草草定下,万一所托非人,将来一辈子都会后悔。
赵如裳只得安慰炮仗似的周敏溪:“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别惹舅母生气,闹得这么不愉快,对你没有好处。”
周敏溪梗着脖子,忿忿道:“我不会同意的,我娘再逼我,大不了我剃度出家,断了这尘世所有的念头,也不叫她如愿。”
她说罢,又转头看着赵如裳:“宜嘉姐姐,你能不能带我出门?”
“出门?”赵如裳蹙眉:“你想去去哪儿?离家出走?”
“当然不是!”周敏溪抹抹眼角,毅然决然道:“我去找厉王,他若答应和我私奔,我就放弃一切和他走,天涯海角,总有能容纳我们的地方!”
赵如裳大惊失色:“你疯啦,敏溪,且不说我七哥愿不愿意,你知道你这么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你叫你爹娘怎么做人?”
这个世道本就对女人不公,私奔这种事无疑是一把利剑,狠狠地戳着脊梁骨,不止周敏溪名誉尽毁,连周家人也会沦为笑柄。
赵如裳知道周敏溪怒不可遏,被气着了才会口不择言说这些。
周敏溪生在金银窝,众星拱月长大的高门千金,有一身高傲矜贵,十几年顺风顺水,没遇到过什么波折,唯有男女感情有些意气用事。
但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她争取自己的幸福没错,可若因此搭上自己的一生,实在太不值得。
周敏溪抬眸看着赵如裳沉沉的目光,忽然泄了气,满身戾气尽消,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颓然和悲哀。
“我都知道的……”周敏溪忽然红了眼眶,抓着赵如裳的手:“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我自己的婚事要由父母来做主?那安义伯世子我从未见过,长什么样子,是什么德行,我压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逼我呢……”
赵如裳伸出手臂抱着她,柔声道:“这事还没定下来,尚且有回旋的余地,你好好和舅母说,她或许能改变主意呢?”
周敏溪一身傲气忽然折腰,伏在赵如裳肩头哭的很是难过:“我话说得冲动,可从未想过要连累他……我不应该拖他下水的……”
“敏溪……”赵如裳叹息,实在不知该怎么是好,自己的问题尚且能自己解决,发生在别人身上,她才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几句劝慰或许在周敏溪看来并不值得一提,甚至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她也并非不能阻止,父皇母后对自己有求必应,倘若说上几句好话,他们总能站在自己这一边。
可然后呢?
人生是周敏溪自己的,她所走的每一条道路,都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的。
这次也不能例外。
“缘分之事说不准的,敏溪你先看看安义伯世子,或许一眼就看上了呢?”
周敏溪眼睛红得像兔子,闻言只是愁眉苦脸的摇头:“不喜欢,不想见!”
周敏溪态度还是强硬得很,不愿跟周夫人妥协,赵如裳听着母女俩说了半晌还闹得不欢而散,什么忙没帮上,最后自己的心情倒沉闷起来。
回宫时皇后问起,赵如裳如实说了,皇后只道周家家事,他们也不能过多插手,暂且先静观其变了。
迈入三月里,皇帝的身体因着沉疴旧疾,依旧不见好转,过年养了一场倒恢复了些,可因边关的瘟疫急火攻心,时好时坏,再恢复不到从前的状态。
自打开年,文武百官们就能到感受到皇帝逐渐外放的权利,平日只上朝听政的几位王爷,手中处理了更多的朝政要事,非皇帝亲自处理的大事,通通交给了皇子们。
朝中有什么风向,大臣们总是眼尖的看了出来,隐隐能够猜测皇帝的心思。
例如此次瘟疫,令人焦头烂额,数不清的事等着处理,皇帝心有余而立不足,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通通交给了辰王处理。
其实瘟疫可大可小,稍有错漏也会影响无辜的老百姓,说白了也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然而这事落在皇子身上,总有不同寻常的意味。眼下成年的皇子五人,这些年陆陆续续封王,除了腿脚残缺的厉王,几位王爷都领了官职,行走在朝堂之上,办成过不少事,也得到了皇帝的嘉奖。
若是从前,皇帝春秋鼎盛之期安排皇子做事,大臣们也不觉得有何意外,但现在内忧外患,皇帝身体大不如前,中宫没有嫡子,储君之位悬空,皇帝稍微有一点偏心之处,都会让人心生猜测。
尤其这一回并非空穴来风,有些朝臣们在想,或许这个时候皇帝已经写好了立储诏书,说不定就放在某个角落里,只等着一个合适的契机公布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