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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茜公主从未有过自己也是一个有力量的人的自觉,所以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她茫然无措,不知道能够怎样解决,她那时候,只有十五岁。
“我就像一个必须依靠拐杖、根本无法自己站立的人,如果有谁抽走了拐杖,我就必须另外找一个,就算是那只是一根柔弱的树枝,根本无法支撑我……”卢茜公主喃喃地说。
于是她害了里戈。
被抓住后,她只是被关进了卧室,安然无恙;而里戈被带走了,不知道被送到了哪个监牢里。
她在卧室里愤怒、哭泣、哀求、绝望……这让周围的人都认为她爱上了那个低贱的园丁。
其实并不是,充斥了她整个心脏的,是后悔,以及愧疚。
“我的一生都没有靠自己完成过任何事情,在那一刻,我认识到我需要为这个可怜的男孩负责。我要让他活着,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这是我应该偿还给他的。”卢茜公主说,她看向玛琳,问,“这是不是很可笑?”
人们告诉她,女性应该心肠柔软,充满爱心,一名淑女如果看到可怜的小狗死去,应该立刻流下泪来。人们允许淑女怜悯小动物,爱护幼童,奇怪的是,却不允许她们对低贱的人类产生同情。
在她为落花而流泪的时候,男人们因她的眼泪而感动,还为她写下了优美的诗句。但当她的眼泪是为了里戈而流,他们却露出了轻蔑和鄙夷。
她和里戈是天鹅与老鼠一样的区别,里戈对她的同情是僭越,她对里戈的歉疚是自甘堕落。
在那些人眼里,她的解释都是借口。女人不需要知恩图报,女人也不会为犯下的错误产生责任感,女人只配爱情。
第140章 07
卢茜公主说:“我曾无数次梦到里戈已经不在, 一定是因为我一直暗中期盼着他死去,所以才会梦到这样的场景……我可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不,”玛琳立刻说, “那只是梦而已,不小心压住了心脏就会做噩梦, 身体不适也会做噩梦,梦什么都代表不了。公主殿下,您是一个好人。”
卢茜公主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是吗?我是个好人?”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厌恶, 一种对所有事物,包括自己在内的厌恶, “然而我并不是……我不是一个好女儿, 也不是一个好妻子, 更不是一个好母亲, 可你却说我是个好人, 真是虚伪。”
她违抗的家族父辈的命令,私自逃婚;她看着自己的丈夫死去内心喜悦, 在前夫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改嫁他人;她任由孩子们自生自灭, 从未做到一个好母亲应该做到的事……
她的人生如此失败,可这个女孩居然说她是个好人, 真是太可笑了。
玛琳往前走了两步, 激动地说:“不,在那些定义之前,您先是一个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但公主殿下, 至少在我看来,您是一个有人性的好人!”
卢茜公主的眼睛突然之间闪动了一下,她猛地看向了玛琳,火焰在她的眼眶里面轻轻地跳动。
她露出微笑,笑容抚平了她的皱纹,她的眼睛也因此重现神采:“有一个人赞同我,那也足够了。”她轻轻地叹息,“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有新的脚步声在房间外面响起。
接着门外传来了杰罗斯的声音:“公主殿下,公爵大人吩咐,让我们先行离开。”
费切尔站在远离宴会厅的一个露台上,目视着参加宴会的人群陆续地散去。
这些惊慌的贵族们有的冲向了马厩,驾驶着马车匆忙离开,有的想要等待消息,暂时躲回了宫廷安排的休息室里。国王晕倒,人心涣散,宴会当然不可能再继续。
楼下不远处,宫廷侍卫们正在汇集,慌乱的传信官奔跑着前往王宫哨所通报,不久后卫兵们就会到来。那么当然,大神官也会被惊动。大神官会派谁来?他信任的神官?还是信任的白花骑士?
阿尔嘉只是露了一面而已,就引发了这样大骚乱,弄得一地狼藉,而他本人却潇洒地离开,一点也没有造成了骚乱的自觉。
“公爵大人,晚上好。”费切尔的背后响起一个悦耳的女性声音。
费切尔轻轻扫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放回了楼下。
瑟雅德拉拖着长摆尾的裙子走上前,走到了和费切尔并列的位置。半透明披纱在夜风中轻盈地飘动,带来温暖而暧昧的女性香水味,瑟雅德拉露出一个深浅合宜的微笑,脸部朝着费切尔的角度,正好能够让身边的人看得到她的精致鼻梁和蓝色眼睛。
瑟雅德拉用一种微微抱怨的语气说:“可惜晚宴就这样被打断了,我们的那支舞还没有跳完呢。”
她的话音落下的时候,有一个带着一丝娇嗔味道的小尾巴,非常的动人。但费切尔却不为所动,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这让瑟雅德拉有点小小的意外,她的美貌向来无往而不利,还从来没有男人能对她这样视若无睹……哦,大概还是有的,有少许男人极度的死板教条,连直视她都不敢,不过费切尔公爵并没有那种呆板的气质,应该并不是那种不解风情的男人。
瑟雅德拉又说:“其实我认为大家并不需要那么恐慌,在宴会上不是还有您吗?有您在场,你怎么会让阿尔嘉点亮白曜石塔呢,对不对?”
这终于让费切尔看向了他,费切尔冷冰冰地说:“那也和神职者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