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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玉女罗刹一般地驾临了九王府,她见到了恭候路边的未来侧妃陈潘。
今天纳兰玉心里有事,没时间理会陈潘,连一句话都没有跟陈潘说,就和其他人一起,都站着王府的大门口,朝着远处大路的尽头眺望。
管家给纳兰玉搬来了凳子,纳兰玉坐了一会坐不住,心里空落落的没着落,便又站起身来继续等。
终于,一队车马仪仗出现在道路的尽头。人们都激动起来,纳兰玉第一个飞奔上前,待看见车内宗懿那张惨无人色的脸,纳兰玉就忍不住开始抹眼泪了。她拉着宗懿那没一丝热气的手,心里哇凉哇凉地直往地狱里头落。
“宫将军,九王爷他怎么不动了……”纳兰玉颤声问正努力把宗懿往车下抬的宫绍。
宫绍憋一口气,抬着宗懿的腰,涨得脸红脖子粗:“大妃娘娘放心……九王爷他只是昏迷了……”
“……”
纳兰玉放心了,长舒一口气。
陈潘也挤了进来,待她看清软轿上昏迷不醒的宗懿时,陈潘忍不住带着哭腔大喊一声:“九王爷……”
“混帐东西!王爷他还没死呢?你在这里号什么丧?”纳兰玉打断了陈潘的呼唤,恶形恶状地瞪着一脸凄惶的陈潘。
“……”陈潘被吓坏了,后半截哭腔都被纳兰玉给重新打回了喉咙,出不来,也下不去。
“滚下去!大夫说过了,九王爷需要静养,需要充足的空气,你挤这么紧,是想憋死王爷吗?”
“……”陈潘被唬得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咳咳……请差官大人们让一让,让一让……还请大妃娘娘让下官站进来些……”身后传来宫廷御医无可奈何的哀求声,纳兰玉霸占住了最佳位置,再加上浩浩荡荡的护卫和宦臣,御医到现在都还没看到完颜宗懿的脸。
“大夫请往这里来。”纳兰玉弯腰把御医迎了进来。
御医看过宗懿的脸色,摸过脉搏后,要求宫绍把宗懿抬进王府,他需要验看伤口。
宫绍应下,一众人抬起宗懿,以纳兰玉为首的家眷婢仆们簇拥着,浩浩荡荡地涌进了大开的九王府大门。
陈潘留在人群的最后,她定定地看着人群消失在九王府大门的背后,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从前的游莲,为何一门心思想要杀死纳兰玉。
陈潘手拿罗帕捂紧心口,胸腔里的那颗心,依然狂跳似奔马。
……
宗懿的伤实在凶险,回到上京九王府后的第二天,便开始发起烧来。一连烧了七天,宗懿一直昏睡不醒,吓得纳兰玉都直接在九王府里住下了,以便她自己一睁眼就跑到怡园的上房来。
纳兰玉代替纳兰松月掌管了怡园,她仔细询问宗懿夜间睡觉时的情况,指示纳兰松月给宗懿打水降温,还让纳兰松月认真监督厨房替宗懿熬药。好好一个九王妃生生活成了端茶送水的大丫鬟。
纳兰松月自己的身体也不怎么好,或许是因为经年抑郁,纳兰松月消瘦得厉害。如今宗懿受伤,白天里每天来看望宗懿的达官显贵们就络绎不绝,挤破了门槛,搞得整个王府从早到晚都人声鼎沸的,连午觉都睡不成了。
到了晚上,又要熬夜照顾宗懿,一个时辰就要看他两三次,不是摸额头的温度,就是喂他吃药。不过两三天时间,纳兰松月就开始大呼受不了,白天与纳兰玉一起说着话都能打瞌睡。
纳兰玉不满,斥责纳兰松月怎么这样对待九王爷?纳兰松月心力交瘁,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身心,如今又雪上加霜了。再被纳兰玉这么一骂,纳兰松月受不了了,她捂着脸委屈地大哭起来: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一定要背着这块该死的墓碑直到我入土吗?姑母啊……请大妃娘娘允许我再叫您一声姑母……月儿真的实在太累了……我不想再坚持了……”
纳兰玉被纳兰松月的突然崩溃给唬住了,她还想再提点她什么,后来想了想又把嘴边的话给收了回去。
“月儿,你别这样说,嫁给你九哥,不是你自小就有的梦想吗?”纳兰玉一脸慈祥地笑,双手温柔地抚摸纳兰松月只剩下一层皮的脸。
“我不要……我不敢要……我再也不敢要了……”纳兰松月崩溃地大哭,眼泪鼻涕糊了纳兰玉一手。
纳兰玉收回了自己的手,压下心底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她朝房门外招了招手,穆延嬷嬷走了进来。
“大妃娘娘……”穆延嬷嬷朝纳兰玉行了一个礼。
“去,把你家王妃带下去吧,她累了,让她休息一会。”纳兰玉拿手指了指一旁哭得稀里哗啦的纳兰松月说。
穆延嬷嬷颔首,走上前,一脸疼惜地扶起纳兰松月,口里温柔地与她低语,把神情恍惚的纳兰松月给搀了出去。
凄凄艾艾的哭声终于渐行渐远,纳兰玉赶快叫人打水拿香胰子,一遍又一遍洗那只沾染了纳兰松月眼泪和鼻涕的手。
她想到了还住在周家巷子里的那个未来侧妃,现如今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可不正是考验她“忠诚”的时候吗?
这样想着,纳兰玉便放下了手中熏过熏香的细棉帕,抬头朝屋外吩咐:“来人,去周家巷子叫陈潘!”
……
陈潘出身书香世家,父亲陈昭乃翰林大学士。再加上陈家世代在京中为官多年,且不乏身居要职者,故而陈家家产颇丰,也算得上是锦衣玉食、钟鸣鼎食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