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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内侍们这么一提,池萦之感觉着事挺多,人挺忙,今天守心斋应该是等不到正主来了。
单独用过了午膳,眼看着日头从头顶上逐渐往西边去,她躺在明堂里间的贵妃榻上,准备眯一会儿就下值回家——
一个惊人的消息又哐的砸在脑门上。
高大年笑眯眯地躬身传命:“池世子准备准备,马上就走。太子爷口谕,今夜上元节灯会,池世子随侍左右,同去明德门赏灯。”
池萦之:“……”
她试图挣扎一下,“我穿着官服呢。”
“呵呵呵……”高大年好脾气地笑了,“宫里做事,池世子放心。从头顶到脚底,一整套穿戴早就备下了。”
……
当天晚上,正月十五上元灯会,池萦之脱了轮值官袍,换了身常服。
常服是高内侍张罗着准备的,穿戴好以后,她对着穿衣铜镜陷入了沉思……
南唐风气的银朱色大袖交领锦袍,搭配绛红色纱罩衣,肩头袖口以银线细细绣满了并蒂莲缠枝花纹,在灯光映照下波光流动,如水银泄地;腰身以犀皮带层层扎起,勾勒出纤细的腰线。
池萦之对着镜子一闪神,头上规规矩矩的乌木簪被人拔走了,换了只通体莹白的白玉簪,末端挂了一只风信子式样的小金铃铛。
池萦之:“这……”
她指着发簪,“走路有声音,不太好吧?太子爷上次说——”
高内侍在身后端详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好得很,好得很!这是南唐士子最新时兴的式样,京城里流行着呢!太子爷只说了不准戴手钏,但这是发簪哪!池世子的好相貌,好风姿,戴着正合适!”
高内侍笑呵呵回忆起当初,“池世子夜入东宫那晚上穿得才叫好呢。现在这套衣裳,哎,虽然颜色漂亮,式样还是过于庄重啦。”
“……”池萦之放弃了辩论什么才叫‘穿得好’,最后挣扎了一下,“天气冷,衣衫薄,给件冬衣御寒。”
匆匆乘坐步辇从东华门出宫的时候,身上披了件眼熟的银狐裘,好歹挡住了从大袖口里灌进来的寒气。
天色已经黑了。
换衣裳花了不少时间,司云靖已经先到了东华门外,坐在马车里等她。
马车帘子掀开,人钻进来,光线暗没看清楚穿戴,一个低头行礼,先听到了叮铃叮铃的细微铃铛响声。
没等车里的太子爷出声,池萦之已经抢先指着发簪声明:“簪子上的。簪子上的。”挽起袖口,证明她没戴手钏。
司云靖掀开窗帘子,借着外面的宫灯光线瞄了眼她头顶上的白玉发簪,“又是风信子铃铛。你还真喜欢这个。”
池萦之:“……”算了,从头说起,说也说不清。就当做喜欢风信子吧。
马车起步,直奔外城明德门。
每年一度的上元灯会是二十年的京城惯例了,从先帝时就开始举办。今年虽然陛下身体抱恙,不能亲临,但仪程还是跟往年没什么差别。
池萦之以入京觐见的藩王世子兼东宫随驾的身份,坐到了明德门城楼上的主会场里,探头欣赏了一会儿城楼下热热闹闹的灯会杂耍节目,又托着腮去看头顶上不时炸开的明亮焰火,偶尔跟着其他官员全体起立,举着酒杯例行祝贺。
宴席吃喝到一半时,东宫的例行过场走完了,坐回来吃席。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面色却看不出来,神色如常地夹了几筷子菜吃了,放下筷子,对下首位的池萦之勾了勾手指,“过来。”
池萦之莫名其妙放下了筷子起身过去。伺候的随侍极有眼色,把她的小案搬过去太子爷下首位放着,好让两人边说边吃。
司云靖抬头看着天空大片盛开的大红牡丹色的焰火,在四处的喧嚣热闹里,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对着焰火笑了一声,
“上元灯会算是京城出名的景致。你们难得入京觐见一次,原打算把你们三个都叫过来看看……哼,一个伤得起不了身,一个抱病。”
池萦之赶紧替她家大侄子说了句话,“楼世子是真病,早上我还去看呢,烧得浑身发烫。”
司云靖薄薄的唇线勾起,什么也没说,把自己的酒壶往池萦之那边一推,吩咐,“给池小世子斟酒。”
池萦之谨慎地小口抿了一口,舔了舔味道。还是上次的秋意白……
她不敢喝了,只过了过唇就放下了杯子。
环顾左右,官员大多与相熟的同僚坐在一处,互相敬酒寒暄;数十丈外的另一处灯楼之上,影影绰绰坐着众多官员家眷,女子嬉笑声传到了城楼下。
对比之下,太子爷这边倒是孤零零的了。
她试探着问了句,“上元节普天同喜的节庆日子,殿下没带东宫内眷来?”
“东宫内眷?”司云靖好笑地重复了一遍,漫不经心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那些进献上来的庸脂俗粉,也配做孤的内眷?”
他随手一指城楼下正在游街的花车。
人群拥堵的御街正中,一名妙龄女子端坐在花车莲座之上,眉心一点朱砂痣,扮作净瓶观音。四周围观的百姓发出阵阵赞叹的声音。
“历来花车观音都是由教司坊容色最盛的女子装扮,此乃本年花魁。”
司云靖抬手点了点城楼下端坐微笑、频频向城楼上方抬眼的观音,刻薄地品头论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