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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旋转,同样是居室背景,美姬卧在百花屏风前,长发披散,紧裹着一身白衣裳,裙裾下露出半双白袜,一白面仕女为美姬梳理头发,另一白面仕女为美姬整理信笺。美姬不看观众,只看自己的双手,只看自己的乌发,美姬不起身,只躺着,最多稍坐起身,取一支掉落在地上的梅花,拆下一片花瓣,放进嘴里咀嚼。美姬的小腿露了出来,嚼着花瓣捡起脚边的一封信笺,看了两眼,笑了笑,挥一挥手,那为她整理信笺的仕女便拿来笔墨。美姬提笔写信。
舞台旋转,柳生屋三郎在居室中看信,频频仰头,频频大笑。太夫在三味线的伴奏下,道:“柳生屋三郎收到美姬回信,欣喜若狂。”
柳生屋三郎提笔写信。
舞台旋转,背景全黑,柳生屋三郎与美姬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放了顶香炉,青烟袅袅。两人对看一眼,美姬先起身,一束白光跟随美姬,美姬步向花道,柳生屋三郎也起身,一束白光追着柳生,柳生步向另一条花道。观众被夹在两条花道中间。
柳生与美姬频频对望。美姬但笑不语,柳生面带羞涩。行至花道尽头,两人折返,又是番对望,美姬依旧不语,柳生逐渐大胆,行回舞台上,径直奔向美姬。舞台旋转,柳生拥美姬入怀;舞台旋转,美姬伏在柳生肩头;舞台旋转,柳生与美姬相拥躺在地上;舞台旋转,美姬裸身,背朝观众,长发挽在右肩一侧,坐在那层层叠叠的白衣裳里,肌肤莹莹发光,柳生一手搭在美姬腰上,武士刀悬在百花屏风一侧;舞台旋转,灯光暗去,一时舞台上只有两张人脸,柳生的欢喜脸,美姬的笑脸;舞台旋转,柳生的悲哭脸,美姬的笑脸;舞台旋转,柳生的欢喜脸,美姬的笑脸;舞台旋转,柳生于宴会厅内,灯光只照着他一人,柳生举杯,作应酬状。
黑色背景上,一段草书:是夜,柳生屋三郎与众好友相聚,众人都道,多日不见柳生,众人又道,今日有贵宾远道而来,乃是藤原家的十兵卫。柳生举杯,藤原十兵卫自舞台西面出场,行至柳生身后,在其身边坐下,两束光照着他们两人。
五六把三味线弹得好不热闹,笛声断断续续。
黑色背景上,草书继续:觥筹交错,胡话漫天。有人道,十兵卫,你有所不知,眼下这京城中最富盛名的恐怕要属那美姬了,听闻美姬肤白如雪,通体异香,倘若有幸一亲芳泽,死而无憾呐!
柳生饮酒,面向观众,窃窃欢喜。
黑色背景上,草书继续:有人道,这有何难,这美姬美则美矣,只是心中无半点贞操道德,你要一亲美姬芳泽,与她多写两封信,多送两枝花,她便从了你了。有人道,那美姬不仅皮肤雪白,摸上去更是光滑无比,好比上等绸缎,那美姬的体香,闻上一闻,便是极乐至上。
藤原十兵卫喝得眼睛发红,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挥了挥,笑道:“原来是这等货色,这约不赴也罢!”
舞台旋转,美姬一身白衣坐在黑色背景前,靠着软垫,坐姿散漫,仿佛浑身无骨,一双脚并在白裙里,裙角微微掀开,露出白袜尖角。
柳生屋三郎奔上舞台,疾步到了美姬跟前,侧身朝着观众。伴奏渐响。柳生扔下信笺,美姬无言,抬眼看他,柳生屋三郎原地踏步,转了三圈,脸色涨红,拔出武士刀挥向美姬。美姬慌忙起身,退上花道,以倾城六方步法在花道上奔走,柳生脸涨得更红,一刀一刀劈砍向美姬,美姬终是躲避不过,伏倒在地,柳生的武士刀近在美姬眼前了,两名黑衣后见托住了美姬,表演人形振,美姬如同玩偶被他们操控着躲避柳生屋三郎的劈砍。一刀,美姬倒下,一刀,美姬直直立起,一刀,美姬再瘫倒。咚咚咚咚咚咚,鼓声震天,柳生立在花道上,见那倒地的美姬,掩面弃刀。咚,咚,咚,只有小鼓在敲了,柳生跪倒在美姬身旁,揽住美姬,这时,那两名黑衣后见扒去了美姬身上白衣,露出其一身黑衣,灯光刹那变红,照出层层累累的骷髅白骨舞台背景。
柳生惊骇,黑衣后见扶起美姬,黑衣美姬立在红光中,立在骷髅前看着柳生,嘴边带笑。柳生面向观众,作惊惶错乱状,摸索到武士刀,又挥刀砍向美姬,这一刀劈开一道黑影。灯光全暗。
伴奏只余细棹三味线。
红光亮起,黑衣美姬立在舞台中央,柳生也去到舞台中央,又一刀,劈开又一道黑影,灯光全暗。
红光亮起,黑衣美姬仍在舞台中央。柳生哭号,双手握刀,冲向黑衣美姬,扬起手臂,灯光全暗。
黑暗中,太夫道:“柳生屋三郎与那美姬缠斗,刀刀不见血。”
红光间或亮起,柳生喊杀声不断,在舞台上奔走的身影时隐时现。柳生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砍杀黑衣美姬。柳生杀至衣衫不整,神情涣散,一片红光照着他,柳生跪倒在地,抖动肩膀,掩面沉痛。那黑衣美姬还立在舞台中央,就立在柳生身后。
叮铃。
柳生放下了手,面向观众,脑袋左摇右晃,眼睛瞥向地上的白衣裳,扑过去抓起那衣裳裹住了身后的黑衣美姬,两名立在美姬身后的黑衣后见替美姬脱下白衣,柳生再穿,后见再脱,美姬被这两股力量争来夺去,咚咚咚咚,太鼓急促,美姬双手一挥,后见与柳生皆被震开,美姬一身黑衣升向高空,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