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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像是在打群架,不过两边人数悬殊。
五六个黄毛围殴一人,中间那位清瘦颀长,看身架还是少年,也不知是个什么脾性,眉梢眼角都染了血还一声不吭。
本来是毫无悬念的一场架,结果就真跟拍电影似的,周遭人都累瘫了这位还没停手,被他盯着专攻的小头目顶不住,眼泪混着鼻涕哭嚎,满脸惊恐,挣扎未果被揪着脖子摔在地上。
少年满脸血迹,额头的嫣红顺着眼皮淌落,他不在意地眨眨眼,躬着身一脚踩在混混的脑袋上,而后慢吞吞摸出一根烟点上。
几个乌合之众被吓到,散了。
至于少年,像个置身事外的亡命徒,他甚至饶有兴致扬起下巴看了会儿夜景,直到烟抽完,瞥了眼燎着星火的烟头,低低笑了声:
“抱歉,没找到烟灰缸。”
烟头一点一点摁在混混的手心上,撕心裂肺的惨叫惹得附近的流浪猫狗们都躁动不安。
蒋福徳已经能想象到那种皮肉之苦,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原本打算冷眼围观败类们互殴,怎料少年说话的嗓音叫他心态彻底崩了。
老蒋自行车也不骑了,大步流星赶上去。
“容淮!”
少年略弯着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闻见动静扭过头来,轻笑:“蒋老师,别来无恙。”
蒋福徳真是不忍看他的脸,那张能叫三中小姑娘们神魂颠倒的相貌此刻如同地狱罗刹,他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语句来描述心情。
“你觉得打个电话就能办完退学手续?”他一肚子火,扬手去扯少年的手臂,“先跟我去医院。”
“免了吧,肋骨断了而已,去医院也没法接。”容淮避开,摁着腰腹,费力地喘了口气,一边慢慢靠到墙上,“我真有事,蒋老师您高抬贵手。”
老蒋气急败坏:“你能有什么破事?不好好念书在外头混社会,像话吗?”
容淮缓缓抬起头,唇畔还扬着笑,眼里一片荒芜:“我爸还躺在殡仪馆等我签字呢。”
老蒋沉默,良久道:“你妈呢?”
“妈?”少年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唇边弧度愈发嘲讽,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挥了下手:“蒋老师不必费心思在我这种烂人身上,以后各自安好吧。”
蒋福徳还想挽留,他却上了一辆不知从哪冒出的破车,一转眼就没影了。
老蒋后边偶尔也梦到过几次少年的背影,但也仅仅是在梦里。说来奇怪,临城那么小,可现实里他真的再也未曾见过容淮,甚至连消息都没有。
算算时间,八年了。
倏然,凳子砸碎的声响将老蒋强行拉回现实。
记忆里的少年踩着混混的头,一脸阴冷地将烟头摁在对方手心,而今,长大成人的俊秀青年笑得云淡风轻,老鹰捉小鸡一般,拧了一个学生的手臂,将其压在桌上动弹不得。
简直是如出一辙的动作。
蒋福徳盯着男人薄唇抿的那根烟,他是真的有后遗症了,心惊肉跳地劝和:“那什么,有话好好说嘛,你先把烟掐了。”
要是三中的学生当着自己的面被烟头烫到,那他这个教导主任可以直接卷包袱走人了。
容淮勾了把椅子,懒懒坐下,一边冲着旁边的姑娘扬了下眉,意思是站远点。
荆羡乖乖退了两步,她没兴趣劝架,一来是这帮兔崽子先挑事,二来当年见识过这位有多变态,也知道他疯起来没人拦得住。
她早就见怪不怪了,而且真要算起来,重逢那天他穿着白大褂彬彬有礼像个温柔王子的模样才真正震碎她的三观。
夜宵摊的几桌人都围过来看热闹了,老板个子矮,在人群外惦着脚:“玩归玩闹归闹,你们别伤到桌椅啊。”
双方实力差距悬殊,小黄毛在容淮手里,扭得像条濒死的鱼,感觉都快把桌板擦干净了。然而年轻人确实有股韧劲,都这节骨眼了,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他妈的,你个狗杂.种,趁老子不备搞偷袭。”
“你以后给老子小心点,别他妈在三中门口瞎晃,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一边还不忘招呼小弟:
“你们都他妈在旁边看个几把?”
“操,都上啊!”
容淮笑意加深,使了点劲,成功让他从喷子转型为惨叫鸡。
小弟们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人的笑有点渗人,特别是那双眼睛,漆黑浓重,压着狠戾,叫人无端心惊肉跳。他们挠挠头皮,纠结半天,干脆凑到蒋福徳身边了。
“好了好了,差不多可以了。”老蒋在大冬天急出一身冷汗,“再怎么说你也是三中出来的,他们都是你的学弟,容淮,给蒋老师一个面子。”
容淮轻笑:“当然,小事而已。”
他俯下身去,不紧不慢地抽了几张纸巾,像是隔开什么脏东西,掐着男学生的后颈,逼着对方抬起头,看向荆羡的位置。
嗓音淡淡:“知道怎么道歉吗?”
小黄毛痛到哭爹喊娘,终于屈服了,获得自由之后屁滚尿流一般跑到红衣姑娘身边,毕恭毕敬鞠躬90度,“姐姐对不起,我们不该因为你漂亮就对你吹口哨,也不该故意撞掉你的包,更不该和你男朋友动手。”
荆羡:“……”
老蒋这才意识到现场还有一位他的学生,当初八班女神,九班校霸,传过一段匪夷所思的绯闻,连教务处都有年轻的老师天天吃瓜,他听得多了也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