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页
荆羡不得不收回这个可爱又搞笑的昵称。
临近十二点,窗外灯火通明,湖对岸的市政厅广场有跨年演出,交响乐的悠扬恢弘被风送入耳中,预备的零星烟火间或渲染天际。
临城最高的地标建筑就在附近,由上至下的玻璃幕墙泛着闪烁LED流光,勾勒出四个新的年份数字,亮了一半,只待12点的那一刻,全数绽放。
荆羡缩在他怀里,面对着落地窗,感叹:“真美。”
容淮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姑娘的长发,忽而瞥到床底下的陈旧箱子,盖子规规矩矩合着,上头被丝带缠了几圈,打了个蝴蝶结,像是刻意尘封。
他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往那个方向转:“没看过?”
荆羡怔了半刻,伸长手将它捞到身边。从云离将它带回来后,被真相和愧疚困扰,怎么都没敢打开看,后边搬回晓风和月,也就渐渐搁置。
潜意识里,她不愿意贸然对待这个陪伴在他最黑暗无光日子里的箱子,总觉得里头装了不得了的东西,要找个特别的日子,仪式感满满的时刻再开启。
容淮看出她的犹豫,“一起?”
荆羡犹豫点头,没解丝带,在盖子上用剪刀小心翼翼弄开一个口,差不多手腕能钻入。她视若珍宝地抱着沉甸甸的纸箱,轻轻晃了晃,再放到地毯上,认真道:“我一件你一件,我先来。”
容淮笑笑,看着她卷高外套袖口,正欲探入,又停住,他眉眼一挑:“嗯?”
“还是你先吧。”荆羡一脸期待又紧张的表情。
容淮眯着眼笑:“行吧。”
就像变戏法一般,灰扑扑的围巾从那个口子里一点点拉出,很长一条,宽窄不一的尺寸,丑得没眼看,中间还有漏针造成的大缺口。
荆羡陷入呆滞。
记忆如潮水,席卷而来。
冬夜,她守在会所门口,瞥到少年的影子,抱着纸盒拦在他面前,“容同学,我想送你个生日礼物。”
少年上了机车,安全帽没扣,清清冷冷地一瞥:“我怎么不知道我生日是2月?”
她面红耳赤,仍是满怀勇气地递过去:“我看到你的入学登记了,我……”
“假的。”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似是不耐这位千金大小姐的纠缠,将东西抛回她怀里,“你能不能适可而止?”
荆羡的眼眶瞬间通红,自尊心碾了个粉碎,不想丢脸,背过身将纸盒丢到垃圾桶,手背胡乱抹着眼泪,径自叫了计程车走了。
少女淹没在风里的哭泣仿佛还在昨夜。
只是谁能料到呢。
这根早该被垃圾场填埋的围巾居然在八年后用这样的方式出现。
荆羡目瞪口呆,跪坐起身:“你……”
容淮支着腿,姿态懒懒散散,手圈着她的腰,掀了掀眼皮,就这么光明磊落地承认:“捡回来了。”
“死傲娇!”荆羡把围巾缠上他的脖子,用力压他到地上,恶狠狠地咬了下他的唇:“所以你生日是不是二月?!”
他任由她作弄,乖顺无害的模样,轻声:“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几月。”
被抛弃在县城医院,被辗转送到孤儿院,兜兜转转颠沛流离,就连亲生父母都说不出他具体出生的日子。
坦白说他无所谓,孑然一身惯了,压根不在乎这世人眼里无比珍重的生辰日期。偏偏有个不知死活的姑娘,不管不顾搅得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时隔多年,容淮依然记得那晚在寒风里翻垃圾桶的深刻画面。
说不上来当时是什么感受。
只是如今搂着朝思暮想的姑娘,那点儿曾经不知所措的挣扎全成了甜蜜。
跨年倒计时结束时,漫天烟花炸开。
重重光影里,他扣着她的后脑勺,无比眷恋地侧头吻上去,含糊道:“就当二月吧。”
作者有话要说: TT
虽然很不舍,还是要跟大家说,下章就是正文完结章了。
有很多很多很多的屁话,留着下章和你们说悄悄话。
明天更新应该在晚上,我争取晚上九点前。
谢谢吼吼的小饼干送的一个地雷。
第77章 天上月
尘封已久的箱子如改良版的潘多拉匣子,拥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打开后却不会遭受惩罚,唯独带来阵阵甜苦掺杂的心悸。
荆羡见到了各种年少时曾被她抛诸脑后的玩意儿,有些还算眼熟,能记起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有些则毫无印象,彻底遗落在记忆深处。
每一件物品取出,她都小心翼翼地将其归类。
荆羡花了很长的时间去辨别回忆,只是东西实在太杂,从袖珍笔记本到雨伞,她甚至在里面找到了在高二那年最喜欢的黄色发圈,那个游乐园门口扣在少年手腕上的记号。
岁月漫长,上头的星星图案都黯淡,变得模糊不清。
荆羡轻轻摩挲着沾了灰尘的布料,叹息:“我以为你早丢了。”
毕竟当初是她胡搅蛮缠地求约会,又为了那点儿小心思强行把发圈套在他腕间。而少年眉宇间隐约的不耐叫她毫不怀疑,半路回去时,它的宿命一定会是垃圾桶。
怎料世事无常。
她抬眸,若有所思地瞅他一眼,像是在等他的回应。
可容淮却没说话,或许因为今日贪杯了些,自从陪她抽完了箱子里的奖,就没再有多的动作。此时靠在墙边支着条腿,姿态慵懒,只用一双漆黑的眼回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