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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焱翻过一页,在她娟秀的字迹上停留半晌,笑起来:“她这辈子都逃不掉。”
护士冷不丁撞上他黑漆漆的眼,愣两秒,心底泛起古怪的凉意,干笑了声,收拾好医药器材,刚准备出去,又被唤住。
“劳驾。”荆焱靠着床头,冲不远处扎着蝴蝶结缎带的盒子扬了扬下巴。
护士帮忙打开摆到他边上的柜子,纸盒里头是长条状的蛋糕,上边点缀着新鲜的芒果和奶油。
看卖相很不错,有几分甜品店的水准。
护士一脸不敢苟同:“你不能吃芒果,这个也是过敏源,以防万一,下面的蛋糕胚也不许吃了。”
荆焱平静道:“嗯,我就看看。”
少年得体应对,等到对方离开,却面容恬淡地取出一次性餐具,像是压根没将生死放心上,随意叉了一块,放入口中。
一瞬间,甜味炸开。
太腻了。
他拧了下眉,慢吞吞咽下,而后拉开抽屉,翻几颗抗过敏的药吞下去。
苦味中和了甜腻,滋味却不太好,混成了奇怪的口感。
荆焱又灌了两口水,随即垂着眼眸继续翻笔记,中途会瞥一眼伸手可触的急救铃,确定身体没有不适后,才摸出手机给她发消息。
童茹玥昨晚熬夜做的芒果瑞士卷,都没休息几个钟头,返校的公交车暖气十足,使得她愈发昏昏欲睡。
睡意朦胧间,书包里的电话开始震动。
她取出来,看清通知里显示的未读微信消息,立马清醒。
【下次别涂口红。】
【盖住你的味道了。】
童茹玥:……
就这么简短的两行字,将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热意又勾起来。事实上她并没有化妆的习惯,高中生也不需要涂脂抹粉,只是今日出门前对着镜子左盼右顾,总觉得气色不够好,鬼迷心窍才用了那支浅粉色樱花味的润唇膏。
就涂了一点点,也能尝出来么?
这人也太敏锐了。
童茹玥红着脸,抿了下唇,又看了看消息,后知后觉意识到字里行间的不对劲。
他说了下次。
还有下次吗?
就只是一场赌注而已。
想得倒是挺美。
她忽略异样的感受,从包里取出耳机塞上,开始练习英文听力,仿佛这样就能阻止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遐思。高考在即,她其实不该把心思过多浪费在没有意义的风花雪月里。
然而理智如此,情感上却控制不了,耳朵里在放什么词汇已然听不清,她心不在焉地坐了两站,努力尝试退回安全的距离:【我们两清了。】
荆焱:【暂时。】
童茹玥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少年古里古怪,完全猜不透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她靠回椅背,想着不理他算了,又万般纠结地不舍得把电话塞回去。
经历了亲密和怦然心动,终究是不一样了。
窗外掠过前阵子晚上的棉花糖摊贩,童茹玥看着小车上插着的各类色彩斑斓的样品,心底软成了一滩水。她再度解锁屏幕,抛开了矜持,主动询问: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回学校?】
过了很久,没等到答复。
她有些心浮气躁,隔两分钟都要确认一下。小姑娘大多内心敏感,等到深夜熄灯前还没能等到他的只字片语,心态崩了个彻底。
她憋屈到不行,又对自己极端失望,带着迁怒,干脆把扰她心神的这位从微信联系人里删掉了。
眼不见为净。
一时冲动带来的结果并非无法承受,至少翌日上午童茹玥在自我催眠下都过得很淡定。上课,听讲,复习,温书,有条不紊,若不是中午他突如其来的电话,这冷静自持的面具还能再戴久一点。
正值饭点的教室惟有她一人,课桌里的手机震动一遍遍,她嚼两口面包,终于接起。
荆焱挺直接:“把我删了?”
童茹玥不说话。
荆焱:“我没回消息,所以你不高兴。”
他的语速很慢,平铺直叙地推测出前因后果,冷静到不像是那个连续打七八遍夺命CALL的少年。
童茹玥再度被看穿心事,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想挂电话,忍了下没发作,佯装不在意:“赌约结束,不需要再联系。”
那边逐渐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换衣服起来的动静,间或夹杂着几声护士焦急的叮嘱。
她抱着听筒,没能分辨出对方具体在说什么,只隐隐有些不安。
很快,少年出声解惑:“我洗胃了,昨晚看不了手机。”
此言一出,童茹玥吓得从位置上站起来,讲话都不利索:“怎、怎么回事?”
“没什么。”荆焱低低地笑,满不在乎的口气:“我有点芒果过敏。”
童茹玥哑口无言。
知道过敏你还吃?!
天才和神经病真就一纸之隔?
他这已经不是病娇了。
是重度变态。
她又气又急,不愿意成为始作俑者,却无可奈何地再度被愧疚心牵着鼻子走,“现在好点没?”
少年无疑是洞悉人心的最佳选手,操纵着他股掌里的这只小金丝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电话那端慢声细语:“本来还可以,被你删了以后就不太好。”
童茹玥:“……”
时隔短短一日,她逼不得已,又去了那间VIP医院探病,这回什么都没敢带,孤身一人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