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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清这种身份,盯着人看是极冒失的,他匆忙垂首,脑中尽是方才的惊鸿一瞥。
男子眼尾噙着笑,精致的五官压过屋内一切繁华装饰,他神态散漫,长腿搭在软凳上,整个人没了形状,偏生那骨子里的气度摄得人心口生畏。
原来美丽的人,也可以有此气魄。
容清生平头一次,对人有了好感。
然后他知道了他的身份。
大雍的元曜帝。
坐拥万里江山的天下之主。
如此年轻,如此美貌,如此尊贵。
容清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遑论爱恋。他用着嬷嬷教的那些小心伺候着雍理,只盼他能舒心,别赶他走。慢慢地他发现,雍理不需要他服侍,甚至是讨厌的。他讨厌却不会表现出来,只是慢慢引导他:他会赞叹他制的香好闻,不评价他衣不遮体的装扮;他会夸他按摩的手法好甚至给他一本穴道相关的医书,却对他轻轻暧昧缱绻的暗示置之不理……
嬷嬷教的,雍理都不喜欢。
雍理告诉他的,容清很喜欢。
时间久了,雍理才告诉他,他是妍族人。妍族人是什么?容清不知道,也从未听说过,但他知道了后宫全是他的族人。
雍理只是在收留沦落四方的妍族人。
雍理说他在报恩。
一个妍族姑娘救了他,他要救下所有妍族人。
容清羡慕那位姑娘,也敬重她。同样是妍族人,为什么他们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她却能救下这位天下最尊贵的人,给了族人一线生机。
后来长公主醒了,容清知道的更多了:妍族人的命运、妍族人的骄傲、妍族人的特殊体质。
他们不是生来低贱,他们也是人。
他们也可以爱人。
年纪小的鸢贵人得知自己没办法给雍理生宝宝,哭了三天三夜,哭得一双杏眼更圆更亮。容清倒是没想过这些,别说他本就是男人,即便他是女子,他也不想再去招惹雍理。
雍理对他们有大恩,他只愿他此生顺遂。
妍族人一起伺候他,只会让他陷入不忠的诅咒。
如此通透的容贵人,甚至都想到了自己被放出宫后要如何谋生——制香也好,医馆也罢,似乎都很不错——然后雍理来了容华殿。
容清起初没想太多,只当雍理是来看看他。他热切地拿出自己新制的香,认真给雍理讲着说着,直到他发现雍理心不在焉,话中的暗示,饶是他不想多想都由不得不多想了!
这……这?这!
陛下怎么话里话外全是侍寝的事?!
容贵人惊了,他坚决不相信是陛下想让他侍寝,他坚决相信是自己脑子太脏误解了!
雍理后悔了,踏入容华殿没多久他就后悔了。
他好不容易支开沈君兆,‘千里迢迢’溜到容华殿,为得是解决人生大事,哪知容清沉迷制香,话题怎么掰都掰不到正事上。
雍理就差直接问了:“如果今晚朕要你侍寝,你要怎么做?”
当然没问出口,一来吧太直白了有点不好意思,二来吧容清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爱好,他不敢打击他。
彦君玥和他提过,目前后宫的这些美人,也就容贵人有点能自力更生的希望。其余的还沉浸在不能生孩子的沉痛打击中,每天以泪洗面,了无生趣。
雍理哪敢再勾起容清的兴致?回头容贵人也想给他生孩子,长公主要打死他!
可除了容清,他找谁问去?总不能让子难带个假发去买带图小书本吧?
宫里没个长辈真不行。
雍理眼看在容清这问不出什么,也就没了兴致。
这个香那个香的,哪有他家昭君香?
走了走了,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这都半个时辰没见着沈君兆了,想得心尖疼。
眼看雍理有了去意,容贵人心下一松,忍不住劝谏道:“陛下,长公主教诲过,妍族有不忠诅咒,若是伤到陛下,奴万死难辞其咎。”
雍理:“……”
容清:“况奴这身子不干净……”
雍理听不下去了:“朕不是要让你侍寝。”
容清甚是宽慰:“奴知道。”
雍理:“……”你知道个串串!
容清想了下,又道:“陛下也莫要让旁人伺候,身体安危最重要。”
雍理气到了,不想再理容贵人,拂袖离开。
好家伙,这一转身他就看到了某妍族第一美人,啊呸,是官复原职的大雍首辅黑着张倾国倾城的脸站在殿外。
元曜帝腿软了。
容贵人扑通一下直接跪下,行了好大一个礼。
沈相面无表情。
雍理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哦,不久前他嚷着要立容清为后时,沈君兆也这般站在店里,一身冷气能冰封半个大雍。
不过今日雍理可没提什么立不立后的,沈君兆怎还如此生气?
雍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他家阿兆武功高强,耳聪目明,站在殿外也能听到屋里的谈话声。
所以……他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