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林天宸不耐烦地敲了第三遍后，才被房里的人悠悠打开。
    慕清离神色平静地站在门口：“林总，有什么事吗？”
    语气冷淡且疏离。
    林天宸透过打开的房门，隐隐约约看见书桌上摆着慕清离没有合上的笔电，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当然，这些也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他很理直气壮地命令着慕清离：“到点了，你该陪我睡觉了。”
    慕清离这一次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站在原地问他：“这样不太好吧？”
    “贺先生已经回来了，如果让他知道你每天晚上都还与我同床共枕睡在一起，会大大降低他对你的好感。”
    顿了顿，他又半调侃：“既然你把我当成贺先生的替身，那么真正想念的应该是他身上的气息。林总，需不需要我帮你打一通电话，让贺先生来陪你？”
    要说慕清离是吃醋吧，但他语气又认真得不带一丝感情色彩，林天宸想控诉他都无处可说。
    憋了半天，林天宸只能态度强硬地抓住慕清离的手腕，压低凶巴巴的声音对他说：“慕清离，我说过，你只是我用契约买回来的人。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不需要为我考虑太多，更不需要去想其他的事情！”
    “你只需要认清你在我这里的身份地位。”
    周围安静了片刻。
    正酝酿着渣攻霸总脾气的林天宸，手背突然被几滴湿润砸中。
    他像是碰到热锅一样，猛地松开抓住慕清离手腕的那只手，看着落在他手背上疑似泪滴的水光，不敢置信地抬眸朝慕清离看去。
    记忆中就不曾落过泪的慕清离，这一刻竟像是化成了水那般，长长的睫毛轻轻一眨，泪水就跟控制不住般哗啦啦顺着他脸颊滑落。
    林天宸震惊了，甚至有片刻的呆滞，连冷傲和不可一世的表情都忘了伪装。
    他没见慕清离哭过，即使是本尊也没有，只有他把人闹得欲哭无泪的份儿。所以他也不知道，原来那放在别人身上令他厌烦万分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在慕清离这里可以变得如此……惹人怜惜。
    慕清离没有大崩溃，也没有发出哀嚎的哭声，就那样任由泪水缓缓落下，用着万分失落，甚至委屈得像是即将被人抛弃的语气对他说：“那你究竟要我怎么办？”
    “我明白我自己的职责所在，还有契约的约束。可明明是你先擅自向所有人高调宣布我们之间有名无实的关系，却偏偏又在所有人面前让我丢失颜面！”
    “我知道贺先生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也没有妄想取代过他在你心里的位置。但林天宸，我也是人，我也要面子！你现在是把我利用高兴了，等一年契约结束后，我从你身边离开时，你要我怎么在别人面前立足？！”
    小徒弟不仅讨厌别人哭，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一个哭起来不被他讨厌的人。
    林天宸手忙脚乱地擦拭着他身上的眼泪，急得心里都快炸了。
    【天书，你没告诉我遇到这种情况要如何处理！】
    天书系统惊了：「安慰哭泣的另一伴不是你们渣男与生俱来的本能吗？」
    【……我不是渣男。】徒儿心声的语气又开始变得咬牙切齿。
    「这种人性化的问题，你竟然企图寻求我一个法器的意见。」
    两个没有经验的家伙商量了半天都没有对策，最后还是天书系统犹犹豫豫道：「要不，你给他一个抱抱？」
    等说完，天书系统才又逐渐回过神来：「不对啊，你可是渣男，这种时候应该要更加用力去奚落他才对！」
    然而在他说完这句补充之前，听了他前面那句话的林天宸已经反应非常迅速地将揽入怀里，笨拙的动作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林天宸抱着慕清离，心情有些复杂。
    他无视了天书系统心累的提醒，只茫然地在心里问：【你说，慕清离这个人是不是有病？】
    趴在他怀里偷偷抹去鳄鱼眼泪，并将他心里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慕清离：“……”
    下一秒，林天宸又接着道：【他的元神怎么不去那些能够被人好好疼爱的世界，反而选择到这样的破地方来受苦？】
    慕清离正暗搓搓想再记下渣徒弟一笔的念头，蓦地顿住了。
    ·
    慕清离其实并不是个矫情的人，哭哭啼啼确实不是他的作风，所以他并没有和林天宸在走廊上耗太长的时间，最终还是和他一起回到主卧。
    他只是因为在会场听见小徒弟讨厌的事情，打算今天晚上故意烦他个够本。
    于是林天宸就发现今晚的慕清离不如往常那般安分，甚至还……还有种，让他有些迷茫的黏人感与爱撒娇。
    比如现在，慕清离就靠在他身边，身体缩得像是个柔弱的小可怜，声音软得像是不断在他心尖挠痒痒的羽毛。
    “林总，我睡不着。”
    林天宸垂眸看着他没有回话，然后就听见他抬眸用那双灵动漂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语气近似撒娇道：“我觉得你亲我一下，可能就会好多了。”
    林天宸：“……”
    慕清离心满意足地看着林天宸复杂万分的表情，觉得他现在估计是要被自己恶心坏了，却又不能出手打他。
    结果林天宸并没有发怒。
    林天宸的耳朵好像还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