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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鹤溪倒也没有躲避开晏沉渊的眼神,而是温和地与他对视,眼中的真诚也不作假。
他不是帝王,自不必像顾知雍那样,一边指望着国师为大乾守国脉,一边又恨不得国师对王权俯首帖耳,以彰天威。
除却王族出身,顾鹤溪与一寻常百姓无异,他只是稍微多知道了一些这天下太平如何得来的秘辛,所以他对带来这份太平的人,心怀感激。
今,大厦将倾,天下将乱,他无权要求国师继续为大乾辛劳,但也一如寻常百姓般,盼世道安宁。
故而他说话不卑不亢,真挚诚恳。
但晏沉渊只是荡了下佛钏,闭了眼睛靠回轮椅里,没再对顾鹤溪说一个字。
只要顾鹤溪不以池南音为借口,游说自己看在小姑娘的面子上,救一救这天下,他就懒得杀顾鹤溪。
眼下看来,顾鹤溪倒是很有分寸,比顾知雍那个垃圾强多了。
回府的时候,他远远地就看见池南音在府门口,坐在台阶上,肩上趴着死耗子,正眼巴巴地在那儿等着。
国师,你回来了?池南音跑过去,接过展危手中的轮椅,推他入府。
有事想求我?晏沉渊笑问。
没有啊,我今天请了潮生楼的厨子过来,做了银鱼滚粥。他说这个粥最好是银鱼下白粥后,就赶紧起筷,吃起来才最最鲜嫩不过,所以我等你回来一起吃。池南音叭叭叭地说着这些。
你真的没事求我?现在不说,等下我可不听了。晏沉渊道。
真的没有,你这个人疑心病怎么这么重的!
池南音抱怨了一声,不就是看你这几天精神不好,想请你吃顿好的嘛,你也想这么多。
晏沉渊偏头看了池南音一会儿,信了。
她眼睛里藏不住事,不会骗人。
进了雁芦阁,池南音给晏沉渊盛了一碗粥,又夹了些小菜,池南音捧着碗问他:好吃吧?
晏沉渊送了一勺进口中艰难咽下,点点头。
今日顾你姐夫找了我。晏沉渊搅着碗里的粥,随口道。
哦,他找你有事么?
他想请我,救这天下。
池南音噎住,不是,说好的闲云野鹤瑞亲王呢?
不要作死可以吗!
我不想我姐年纪轻轻就当寡妇!
晏沉渊抬眸望着池南音,家常闲话般:你说,我要不要答应他?
这种问题你为什么要问得这么风轻云淡?
池南音放下粥碗,拿着汤勺搅着粥,搅啊搅啊搅。
晏沉渊笑问她: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怎么想的,便怎么说。
我怎么想的?
大哥,你仿佛是在逗我。
你不是准备搞死狗皇帝搞垮大乾搞风搞雨搞到与全世界为敌么?
而且狗皇帝让你背了那么多黑锅,你也不会突然转型当圣父吧?
我劝你从良有点不现实?
我劝你作恶好像也不对?
我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我也想不明白这种过于高深的社会学问题。
我只想做条咸鱼安安心心地混日子,也安安静静地等着系统把我回收。
池南音抿了抿唇,抬头看着晏沉渊:国师,我们来个约定吧?
什么?
你我之间,不谈国事,好么?
晏沉渊听得一笑,点头说:好。
喝粥吧。池南音笑开来,美滋滋地喝着又鲜又香的银鱼滚粥,这个粥特别像前世池南音吃过的顺德鱼生粥,只是比鱼生粥还要鲜。
她瞧了一眼晏沉渊从碗里挑出来的香菜:国师,你不爱吃香菜么?
很臭。
它叫香菜好吗?明明很香的,给我吧,我爱吃。池南音把碗递过去。
明明很臭,我要给它改名叫臭菜。晏沉渊嫌弃地挑了粥里的香菜,丢进池南音碗里。
你这就是蛮不讲理。
我就是理。
国师,你这样是会没朋友的。
我不需要。
绝交吧!
你试试?
不敢不敢,吃饭吃饭。
池南音简直服了晏沉渊这种天上地下劳资最大的性格。
晏沉渊没吃多少,他将佛钏放在腰腹处,咽下又涌到了喉间的腥甜,越来越清晰的沉闷碾骨之痛提醒着他什么。
看着池南音,他突然想,再活久一点。
也不用太久,就,久一点点。
第57章
那原本只是一个很寻常的日子。
天蓝得没有一丝云,之前的积雪在慢慢地融化,饿了一冬松鼠趁着雪停出来觅食,跳跃在枯枝间,搜寻着可以果腹的松子。
池南音去看望了她病愈的姐姐,刻意忽略了她眼中的忧色和不安,只说了许多俏皮的话。
回府的路上,她遇到了顾凌羽,这位二皇子殿下终于不再执着于解救他的白月光了,只是笑着跟她问了好,便策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