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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二宝了解,她娘家也是做小买卖的,不穷,但嫁给杨生违逆了家里的意思,父母一气之下也不想再管她。之后她就过上了天天放羊的苦日子,天长日久,挺水灵的一个姑娘被糟蹋得不像样子。
去年她孩子生病的时候二宝去看过,小丫头又聪明又可爱,小小年纪能说会道的,就是体弱,经常发热着凉,腿脚也容易抽筋。
二宝向她询问,才知道孕期根本没人伺候她。就连月子里也是一样,她不但要照顾自己和孩子,还要给杨生做饭洗衣。她婆婆唯一肯为她做的事就是在还没出月子的时候就给喂补药,补药不知是从哪个神棍那里求来的,说是容易坐胎。结果呢,非但要不上二胎,放羊大姐的头发还长不出来了。
杨老太太是真的心狠,下雨下雪天,连一根柴火都不给她拾。没有干柴,放羊大姐不得不用凉水洗尿布,寒冬腊月的,想喝杯热水还得去邻居家借。
二宝犹记得那次她背着孩子来找自己,说总觉得骨头缝儿里钻冷风。问她怎么回事,她还没说两句就哭了。原来是哺乳期落下的病根,就算仔细调理也很难痊愈,何况她一吃点药老太太就眼急。
那是杨生陪着他娘去庙里求子了,屋顶漏雨,她怕孩子冻着就带去了娘家。结果母子俩回来以后特别生气,撵上门儿去要孩子,说家再穷也是家,女人出嫁了就得把婆家当成家,带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往娘家跑就是给他们丢人。
春寒料峭,那母子俩抱着孩子在雨地里走,她担心孩子便也赶紧追了出来,冷水浸湿了鞋袜,一直蔓延到膝盖,从那以后腿就不好了,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得想摸锯子。
二宝说:“我本来以为杨生只是不会体恤别人,等孩子再长大些,他有了身为父亲的责任感或许能有所改变。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在外面又找了一个,还打算娶回家作二房。”
藏弓目光融融地看着他,说道:“难怪听我劝灰老大娶二房那么生气,原来我家小二宝有心结。”
二宝理智地想了想,说道:“是我自己小心眼儿,别人愿意娶几房就娶几房吧,律法都不限制,我有什么资格瞧不上人家。”
藏弓却两眼放精光,问道:“我可是不打算娶二房的,你瞧得上我不?”
二宝看了他一会儿,心想火头军还挺在意自己的形象呢,但是我瞧不瞧得上你有啥意义,你得问你老丈母娘。于是答道:“还行,你打了四十多年的光棍,可见不是乱来的人。”
藏弓嘴角噙笑,心说我倒是想乱来呢,没有乱来的对象。他又问:“那杨生是谁介绍给放羊女的,眼睛瞎了还是存心坑人?”
二宝说:“没人介绍,他们是自由恋爱。”
藏弓微觉讶异。自由恋爱就恋爱成这样了?可见爱情这东西有多邪乎,跟鬼打墙似的,一旦陷进去就有可能转不出来。
二宝深有感触,说道:“其实过日子还得找个老实人,不能图一时感情好就盲目定终身。有些男人惯会花言巧语,其实一肚子坏水,都等着留到婚后喷射你一身呢。”
藏弓一口水差点“喷射”出来。
这是个什么形容!
他没由来对号入座了,心想,难道我也是这种人?小二宝不会在骂我吧?
他说:“你这想法可就有点狭隘了,杨生也许本来不这样,是被他娘给教坏的。依我看,嫁人就得嫁个没娘的,婚后没婆婆不就行了。”
二宝说:“谁没娘啊,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都有。”
藏弓说:“我娘走了,嫁我就没婆婆。”
二宝却哈哈两声,“嫁你?神经病才嫁你。”
藏弓:“……”
天下共主被人嘲笑了,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的好男人竟然面临着找不着媳妇的危机。
没过多会儿,外头再次吵嚷起来,杨老太说:“求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啊,这家黑店坑钱害命!瞧瞧我儿媳妇的头皮,就是被这家老板做手术做坏的,他们非但不赔钱还拿箭射我啊!”
二宝听见了动静,知道自己得去衙门走一趟了,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交代松鼠:“咱家伙计懒惰,不用指望他,你记得按时喂鸡遛狗。我这就要去了,不出意外的话赔点钱就能回来,别太记挂。”
松鼠抹了把眼泪,“行,我都明白。”
黄牛说:“回来别忘了带点土特产。”
松鼠一巴掌甩在牛头上,“你当是出国旅游呢!”
外面,官兵问杨老太:“箭射你哪儿了?”
杨老太说:“就从我耳朵边上擦过去的,您看看,头发都散了!”
没想到官兵却说:“那就是没射着。”
杨老太滞了一瞬,“官爷这是什么意思,没射中我,您好像还挺遗憾的?”
官兵冷冷道:“注意你的言词。”
杨老太不敢吭气了,官兵便又向放羊女核实情况,放羊女先是短暂的沉默,继而说道:“不是那样的,是我自己不注意卫生才发炎的,跟小老板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官爷们别听她瞎说八道,她是被猪油蒙了心啊,为了这么一把来历不明的头发睁着眼睛说瞎话!”
杨老太说着又拉来自己儿子和一帮叔伯作证,他们全都和杨老太站一条线,官兵们便不得不向围观群众问询。
接下来二宝就没听出别的,围观人群似乎不大敢多嘴多舌,场面有些意外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