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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开始,大家的作息安排便愈发的千姿百态起来。午夜十二点多一些,在洗漱的,洗漱完准备睡觉的,去往练习生的,以及鼾声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的,什么样的都有。吴够迅速洗漱完毕躺上/床,却又了无睡意。翻来覆去十分钟,忽地感受到床板中心的位置传来了些震动。
吴够吓了一跳,随即爬了起来,犹犹豫豫地探出半个脑袋向下看去。
主灯早已熄灭,走廊那点微弱的灯光无法让他看清许恣的脸,却足以让他看到对方朝他勾手的动作。
吴够轻手轻脚地爬下了床。
许恣撑起上半身问吴够:“不想睡?”
吴够在昏暗的灯光中摇头,着急又无措地小声说:“我想早点睡着的,可我睡不照。”
吴够向来睡得晚,这个点没有睡意本不是什么稀奇事。
许恣能够毫无负担地听余述去休息,但吴够不能。愧疚转化成压力,把睡觉这件事变成了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一时半会入睡不了,最后又使他感到焦虑。
本来就是个人际交往上技能点为负的死脑筋,白天李杨松又发生了那样的事,能轻轻松松沾枕头就睡那才是真的见鬼。
他的那点聊胜于无的自我调节机制大概已经到头了,许恣这样想。
许恣看着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床:“上来。”
“聊聊天。”许恣对吴够伸出手,心想陆杳说的果真没有一句是废话。
离吴够他们最近的上下铺,上铺那位已经淘汰离开,下铺季迎风也现在也没人。再加上周围鼾声此起彼伏,声音轻一点基本不会吵到人,吴够犹豫了片刻,还是钻进了许恣的被窝。
吴够和许恣也在一张床上睡了几次了,然而这样躲在这样一个狭小空间里用气声夜聊还是头一次。床铺一米都没到,被子罩得里面闷闷的,然而吴够却觉得无比的安心。没来由的,他忽然联想到在网上看到的别人口中大阪的路边摊。
狭窄的空间只能容纳四五个人,四面用像篾席一样的帘子遮挡着,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自成一方小空间。任凭外面是月明星稀或者瓢泼大雨,里面的人只管畅快闲聊,笑声不断。吴够没去过大阪,却始终对那种脱离现实的浪漫心存向往。
吴够没来由地在许恣的被窝里感受到某种安心,同时惊讶地意识到许恣用的气声,他竟然也能轻松听懂他在问自己是不是在担心李杨松。
他的确是在想李杨松,睡前许恣问过他要不要去看看李杨松,他犹豫之后还是怕时机不合适。
吴够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算是“合适”,说什么程度的话才不算越界,因此担心出错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虽然不能有什么长进,但至少能保证安全。
然而许恣的出现在他密不透风的防御系统中打开了一道缝。如果说吴够在这方面天生bug,许恣就是能够修复一切bug的外挂,无需刻意钻研就能看透许多即使吴够想破脑袋有不了定论的事。
“你有没有觉得杨松没之前那么自信了,”吴够试着和许恣一样用气声说话:“他的排名不是还挺靠前的,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他才不是因为觉得自己跳舞跳不好才不自信的,”许恣说:“只是有些迷茫吧。”
“实际上,我们这一百来个人里,真正确定自己想要什么的不会超过10个人。”
选秀节目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们勇敢追逐自己的梦想。许恣和这么一百个人朝夕相处,和吴够说这个话并没有半点质疑他们梦想真伪性的意思。然而“梦想”这个词浩瀚如苍穹宇宙,往往不是现实能装得下的。
拍戏能出名,唱歌能出名,跳舞也能出名。
在舞台上的跳舞是跳舞,没有观众的跳舞也是。
年少气盛的青年或许想红,想被人看到,但是怎样的方式完成却未可知。李杨松或许热爱跳舞,但更具体一些,究竟是无需观众,无需舞台的,无需鲜花掌声的舞蹈本身,还是每一滴汗都能在聚光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的舞蹈,他自己或许尚未有一个足够明确的答案,甚至在未来的短时间内也不会有。
“其实很正常,这本来就是不容易想通的事情。”许恣语气淡淡地说:“不考虑余述他们那种天生吃这碗饭的,我们这种才是少数人。”
就像吴够,如果他没成团,节目结束后基本也不会再在这个行业。他不像余述他们是天生的舞台王者,却同样清楚地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
吴够沉默了片刻,忽然有些心虚:“虽然……但其实……怎么说……”
吴够犹犹豫豫,最后还是说完了整句话:“我以后应该不会做全职的p主。”
许恣一怔,难得觉得有些意外。
“p主太不稳定了,能稳定收入的也就几个,”吴够自知这话听着市侩又小家子气,但却不想在许恣面前撒谎:“我想挣钱,但我觉得我也挣不了什么大钱,所以至少要找个收入稳定的工作。”
许恣认真听着,顺着吴够的话点头:“嗯,你看你其实很明确自己想要什么的。”
许恣接话接得无比自然,丝毫没有嫌弃吴够“小市民发言”的意思。吴够无形中又回到舒适的状态,好奇问他“那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
尽管压低了音量,许恣的声音依旧理直气壮:“但我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