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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来吧。”君怀琅清了清嗓子,温声道。
接着,他就见薛晏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衣袍是簇新的,一看就知道郑广德没敢敷衍,用的是压箱底的贡品蜀锦。
他手里抱着的,正是君怀琅的那件披风。
“你是来送衣服的?”君怀琅有些诧异。那天他拿这披风做了个由头,把该说的话说了,就将这件衣服忘记了。
薛晏嗯了一声。
拂衣正想来接,却见君怀琅很自然地走上前,将那件披风接了过来:“辛苦你跑一趟了。”
“哥哥,这是那天搬到这里来的那个哥哥呀?”君令欢抬头看向薛晏,问道。
君怀琅心中警铃大作。
他握着披风的手紧了紧。接着,他看向君令欢,牙关紧咬,面上却温和地笑了起来。
他摸了摸君令欢的发顶,说道:“是啊。这个哥哥以后就是姑母的孩子了,算起来,他就是欢儿的表哥。以后欢儿就多了个哥哥了,你只当他同我一样,是你的亲哥哥。”
亲哥哥三个字,君怀琅刻意地咬重了。
他就不信,强扯上了这层关系,薛晏还能对自己的“亲”妹妹起什么龌龊心思。
他要还能起那种心思的话,就说明他真的不是人,到时候自己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将他杀了。
而那边,薛晏却愣住了。
他看着君怀琅自然又温和的笑容,以及他说出口的那些话,竟像是划了一条线,将自己圈到了他身边的领域中。
就像是他从此以后,就有了亲人,不再是孤身一人。这种感觉对薛晏来说,奇异又陌生。
接着,他听到那个小姑娘问道:“哦——那欢儿以后就多了个哥哥呀?”
君怀琅笑道:“是啊,这个哥哥以后也会像我一样疼欢儿的。”
说到这儿,他抬起头看向薛晏,目光里尽是温和的笑意,问道:“是不是?”
他口气里还有两分不易察觉的威胁。
他倒也没想等到薛晏的回答。他知道这个人性格凉薄孤僻,又不怎么说话,肯定不会搭这个腔。
他只是想告诉薛晏自己的态度。
前几天给他送披风,这几天还因此生病,病中不忘给他换房子,现在还要和他分享自己天下第一乖巧可爱的妹妹。
他薛晏要是还不做人,那他就是丧尽天良了。
可他没注意到,薛晏那双向来藏满了戾气、暴虐和算计的眼睛,此时竟有些放空了。
他对上了君怀琅的笑容,忽然有些恍惚。
他心想,这一次,他是对着自己笑的,这笑容不是自己偷来的。
他心口发紧,烧起了一把火,热得他坐立难安,甚至想为此回报些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只要他有。
毕竟,只有经历过薛晏那十来年人生的人,才能理解,这种对着他的、真诚而不带一丝厌恶的笑容,是多么难得。
所以,薛晏竟鬼使神差一般,低声嗯了一声。
君怀琅一愣:“嗯?”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下一刻,他就见薛晏抬手,有些笨拙地覆在了君令欢的头顶上。
“以后我也是你哥哥了。”他没笑,面无表情,口气非常僵硬,却让君怀琅听出了承诺的口吻。
……以及一些违和的慈爱。
他看着面前这幕,恍惚间已经对不上他前世看到的那本书中的内容了。
他愣愣地想,这就代表……他这几天做的没错吧?
第15章 (捉虫)
没几天,君怀琅的病便全好了。太医见着鸣鸾宫中的风向,为了讨好主子,还特意去给薛晏看了伤,说已经好了六成,结了痂,只要不剧烈运动,就没什么大碍了。
薛晏先君怀琅两天,已经开始去文华殿读书了。
但他不声不响,君怀琅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他能上课的那天早上,薛允焕来找他时随口提起,他才知道的。
“我也是他来第二天我才知道。”薛允焕说。“反正没人敢靠近他,他也不跟人说话,就一个人在角落里坐着呗。”
君怀琅闻言没有出声。
他们出门时,西偏殿已经没人了。这几日,西偏殿的地龙已经修好,正中的那间房子也安排给了薛晏。不过那处仍旧门庭冷落,除了必要的打扫,没有任何一个宫人会在那儿停留。
众人仍旧像躲避瘟疫一般,离他远远的。
君怀琅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多看了两眼。
“你看什么呢?”薛允焕凑过来,往他看的方向瞧。没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却凑近了,看见了君怀琅有些发青的眼眶。
“你没睡好?”薛允焕问道。
君怀琅从那日薛晏搬进来起,就没睡过什么好觉了。他总是整夜地做噩梦,前天夜里才做了一夜,但今天早上就又全都忘光了。
君怀琅自然不会直说原因。他笑了笑,随口道:“这几天生病,精神就不太好。”
薛允焕点了点头。他一个让人从头伺候到脚的嫡皇子,自然不懂什么医理,只煞有介事地说:“那你这几天可要好好休息。”
君怀琅笑着应了。
——
薛晏走得很早,到文华殿时,天色还有些暗。
他在军中的作息,向来是天不亮就起身,跟着士兵操练过,天际才开始泛白。到了宫中,他生物钟也一直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