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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的,不过一盏平平无奇,但有个人特别喜欢的灯罢了。
——
君怀琅夜里提前回了鸣鸾宫,想到清平帝刻意将薛晏留下来,心下总有些忐忑。
他看清平帝的神情,并不像动怒,反而难得地和蔼,想必是没什么大事。
但是,他比较担心薛晏。
薛晏同旁人不同。他寡言少语,又不懂什么圆滑世故,身上又背着个骇人的命格。本来清平帝就忌惮他是个煞星,即便今日和蔼了几分,也难保不会又被薛晏激怒,让他惹祸上身。
君怀琅回到东侧殿以后,本想等薛晏回来问问情况。
可他迟迟未归,君怀琅今日又吃了点酒,渐渐地酒意上头,便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就是第二天的清早了。
他起身,就见周遭一片太平安静,窗外阳光明媚,还能听见廊下那只画眉的叫声。
“五殿下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拂衣伺候着他净面时,他问道。
拂衣道:“奴才也不知,想来五殿下回来得晚了些吧。”
君怀琅皱了皱眉,净完了面,就起身,让拂衣伺候他穿好衣袍,要先去趟西偏殿。
“少爷还是用完了膳再去吧?”拂衣一边替他更衣,一边劝道。“五殿下虽说回来的晚些,不过昨夜也没什么动静,向来是没有大事的。”
君怀琅却摇了摇头:“还是看一眼吧。”
他是知道薛晏的。若放在别人身上,确实不用担心,可若是薛晏,就不一样了。
他无论碰到什么事,何时言语过?即便昨夜他被清平帝打了板子,夜里回来,他也会是一声不响的。
这么想着,君怀琅心里越发有些没底。他匆匆换好衣袍,裹上斗篷,便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一片阳光灿烂。
冬日里的雪洁白晶莹,反射着冬日的阳光,将红墙碧瓦衬得尤为明媚。
而他的廊下,悬着一抹剔透晶莹的浅绿,君怀琅一抬头,就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剔透又晶莹,阳光照在上头,亮晶晶地泛着光。上头的丝丝绿色,剔透又鲜亮,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活过来了一般,远远看去,竹影摇曳。
是昨天晚上,他惊鸿一瞥,在长春楼门口看到的那盏琉璃宫灯。
第45章
西侧殿门口空无一人。君怀琅敲了敲门, 里头却没人应声。
一大早的,能到哪里去?
君怀琅四下环顾了一圈,看进宝也不在,隐隐就有些担心。他甚至开始懊恼, 昨日该在长春楼门口等一等, 待到薛晏出来, 再同他一起回宫的。
“你去问问, 五殿下和进宝一早上哪里去了。”君怀琅吩咐拂衣道。
拂衣连忙应声, 转身就要去找郑广德。
不过刚一转身,他便惊喜地道:“少爷,五殿下回来了。”
君怀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就见薛晏从殿后的庭院往这边走。
大冬天的, 他只穿了身单薄的劲装,衣袖笼在护腕之中,长发扎高,看起来利落又锋锐,像把出鞘的好刀,带着一股慑人的锐气。
待走近了,君怀琅看见,薛晏额头上覆了一层薄汗, 喘息也有些重, 想必是刚从后头练武回来。进宝一路小跑地跟在他身后, 手里捧着他的外袍,殷勤利落得很。
君怀琅一愣, 紧接着不由得懊恼了起来。
真是刚睡醒,连脑子都糊涂了。薛晏每日是要练武的,自己怎么就忘记了,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匆匆地要找人。
“怎么了?”薛晏在他身侧站定,问道。
离得近了,君怀琅能感觉到薛晏身上散发出的蓬勃热气。分明是数九寒天,他一身单衣,却仍像个热源似的。
君怀琅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让了让。
“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担心你昨夜出事,一大早就来看看,这种话,君怀琅是羞于说出口的。
他顿了顿,总算找到了个借口:“就是刚才恰好出门,在门口看到了一盏灯,就想过来问问,你知不知道是哪来的。”
可话刚出口,便有一声细微却清晰的嗡鸣,从他的腹腔发出,落在了二人的耳朵里。
……确有些尴尬了。
昨天夜里赴宴,君怀琅没吃多少东西,都是在正襟危坐地喝酒。睡了一夜,他早就腹中空空了,只是睁眼还迷迷糊糊的时候,担心薛晏出事,就将那饥饿抛在脑后了。
却不想在这时给自己寻了个难堪。
方才他还说,是恰好出门看到的灯,可谁会饿着肚子恰好出门?这细微的一声,立时让他的掩饰不攻自破了。
向来尊贵又精致的世子殿下哪里受过这等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想佯装没听到那声腹鸣,打算告辞就走,快些回去用早膳。
“那我便……”
可他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薛晏轻轻的一声笑。
半点没有嘲笑的意思,轻描淡写的一声,带着几分了然,以及一些隐约的宠溺。
君怀琅看过去,恰好对上了一双蕴着笑的眼。
也不知是不是君怀琅的错觉,他总觉得那眼神又深又炽热,明明是笑的,却像是要将人按住生吞活剥了似的,让他心底泛起了几分麻酥酥的怯意。
君怀琅只觉是自己想多了。
接着,他便听薛晏淡淡道:“不知,许是父皇看你喜欢,特意赏给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