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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婕妤只一味哭着摇头,说她没有,旁边的灵台郎一言不发,一副听凭处置的模样。
宜婕妤确实没做什么,不过是将对方唬来利用罢了。这呆道士痴情得很,自己只要稍装出点情谊未了,再让他搂搂抱抱几下,他就死心塌地,让做什么做什么。
宜婕妤只当他是个棋子,自然不会多给他别的好处。
可是,二人偏就在天没亮的时候,在无人处相拥,还恰被撞见,这还如何解释得清楚呢。
宜婕妤绝望地抬起头,接着余光就看见了站在殿门口的薛晏。
薛晏。
宜婕妤一愣,紧接着,目光就变得狠戾了起来。
刚才那一群人里,领头的那个奴才就是薛晏的太监。自己与灵台郎相会的地方那般隐蔽,为什么偏薛晏的下人能带着那么多人恰巧路过?
分明就是他害自己。
“是他,陛下!”宜婕妤哭着指向薛晏,梨花带雨,孱弱哭泣的模样颇为我见犹怜。“分明是他指使奴才去陷害臣妾,陛下要为臣妾做主啊!”
清平帝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
他本就对许家有些不耐烦了,早想找个由头告诫许家一番。却没想到,不等他找到把柄,许家倒是先给他惹出了这么一桩天大的丑事。
他本就没多喜欢宜婕妤,不过贪图她温柔小意,从不给自己招惹麻烦,是个听话乖巧的玩物。
却没想到,她这不闹不妒的性子,原是因为心里头有了其他人?
这种对尊严的挑衅,是他身为一个君王,最不能容忍的。
“去,将右相请来。”他揉了揉眉心,没有搭理宜婕妤,吩咐聆福道。
宜婕妤的指控分明一点根据都没有。进宝要去给薛晏送饭,是在他这儿过了明路的。原本那小太监一直替主子守在这里,见君怀琅退了烧,薛晏又不肯回来,才主动请旨,要去给薛晏送些吃食。
清平帝心中不悦地想,难不成是薛晏指使了朕不成?
聆福领了圣命,看了宜婕妤一眼,片刻都没有停顿,应了是,便退了下去。
宜婕妤今日的罪状,即便不死,也永无翻身的机会了。这会儿皇上让他去请许相,自然不是为了给她留情面,而是为了敲打许家,让他们自己取舍,给他们一个表忠心的余地。
要女儿还要皇恩,自然是由得他们选了。
聆福这般在宫中泡出来的老油条,最会衡量利益。当初他就是看在宜婕妤身后靠着许家和钦天监,才与她结盟,如今,此人必死无疑,自己也不必管什么昔年情分了。
哪有什么情分不情分,还不都是各取所需而已。
清平帝揉了揉额角,便抬手让薛晏上前来:“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语气已然和蔼多了。
今夜之事,恰证明了《度厄经》能镇薛晏之的。既然如此,只要教他常年抄经,那这煞气,岂不就没有了?
身下的皇位不受威胁,自己所居的紫微星不受妨碍,清平帝总算是能放下心来,将薛晏当做自己的儿子看待了。
天家父子,非得绕过这一层去,才能再论父子之情。
薛晏走上前,对清平帝行了一礼:“父皇。您唤儿臣来,是有何事?”
清平帝看了宜婕妤一眼,神色冷了下来,道:“昨夜事已毕,今早佛堂外又出了丑闻,你便不必再在那里抄经了。”
说完,他看向薛晏,神色缓和了些,说:“如今看来,这经抄得有用。以后你平日里不妨多抄一抄,也好静静心,稳稳性子。”
最重要的是,压压身上的煞气。这话清平帝没有直说,不过在场众人,也没有不清楚的。
薛晏点头答应了下来。
清平帝指了指身边的座位,让他坐了下来。
薛晏抬头,目光一扫,便将房内的众人打量了个遍。
除了满地跪着的目击证人,还有几个跟着宜婕妤一同前来的宫人。
其中一个,左颊有痣,薛晏一眼就看见了。
他目光一凛。
他向来认人,只要留神看一眼的,都能铭记在心。昨天夜里,火光骤然一闪,薛晏清楚地看到,来寻君怀琅的那个宫女,左颊上就有一颗小痣。
是她。
只是那宫女站得颇为靠后,又低着头,故而并不引人注意。若不是薛晏特意留神,肯定也注意不到她。
薛晏目光沉了沉,不动声色地转开了目光。
这些虾兵蟹将,他原要等着尘埃落定再作处理,却是没想到,首当其中的这个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薛晏不动声色地垂下眼。
此时按说正是大年初一,百官虽都休沐在家,但今日是要到宫中朝拜皇帝的。故而此时众官员都等在宣武门前,许相也不例外。
没等多久,聆福便一路领着他到了永乐宫的侧殿。
半路上,许相已经从聆福处听说了宫中发生的事,故而一刻都不敢耽搁,紧赶慢赶地一路进了殿,一见清平帝,便在他面前伏地跪下了。
“皇上,老臣有罪啊!”许相直直地扣头,嗓音里已经染上了哭腔。“老臣教女不严,还请皇上治罪!”
只是这朝堂上的老狐狸们,哪个不是千年的妖精。在场众人只听他哭得凄惨,可这哭腔是真是假,便谁都不得而知了。
清平帝并没让他起身。